听完卓展的讲述,姚依依一阵心悸,眉头紧蹙,不住地摇着头,唏嘘道:“舅父倒也罢了,想不到轲儿竟也……”
“小姐,还好咱们逃出来了,要不然……真是太可怕了……”莲香带着哭腔说道。
“我去,这些事都是一个十四岁的**崽子干出来的?真尿性……”
“这长大了不得上天呐。”
隔壁的猴子、大彪闻言也纷纷侧目,由衷感慨着。
姬婴弓坐着,仰着头,听着他们把这些剜心的话再说一遍,空洞的目光望着头顶被微风吹得簌簌摇晃的椿叶,心如死水。
“可舅父跟白冥虚空神的神使勾连,究竟是为了什么呢?”姚依依不解地问道。
说到这里,卓展眼前一亮,忙抻头望向不远处揪面疙瘩的壮子,大喊道:“喂,壮,从白冥神使那里抢来的木匣子呢?”
“啊?哦!在我怀兜里呢啊,我这手全是面,你着急啊?”壮子举着沾满荞麦面的手,回应道。
“哎哎哎,等着,我去拿!”段飞赶忙起身跑了过去,将手伸进壮子前襟一顿乱掏。
对面的猴子、大彪他们纷纷起哄、吹口哨,大呼“画面太美不敢看”,惹得壮子又是一通骂娘。
卓展无暇理会这些没用的,他接过木匣子,眉头紧锁,跟段飞对视一眼,果决地打开了盖子。
没有任何惊喜,也没有任何惊吓,里面只有一个小陶瓶和一摞厚厚的龟甲片。
卓展疑惑地拿出小陶瓶,小心地闻了闻,递给了段飞。
段飞也保持一段距离闻了闻,一股好似掺了苦胆的墨水味,不太好闻。
卓展又取出那摞龟甲片,赤妘赶忙将小脑袋凑了过来,帮助卓展快速识别着上面的字。
“这里面……写的应该是一种黑巫秘术……”赤妘看得很是专注,两条眉毛见又挤成了一个小小的“川”字。
“什么?!”
“啊……”
“黑巫秘术哎……”
“嘘……”
黑巫秘术四个字,对于卓展他们来说并没什么,但是对于对黑巫术讳莫如深的这个世代的人来说,却惊得瞠目结舌、手足发麻,都全神贯注地盯着赤妘,有些恐惧又有些期待她接下来说的话。
“这是一种将人体内的力量短时间集中激发出来的一种巫术,而这瓶子里的东西,就是配合练习这种黑巫秘术的药引。不过,根据这上面说的修炼方法,是将有序的身体机能瞬间消耗,可却并没有补充灵元的法门。光消耗不增加……说白了,就是在纯粹地消耗寿命换取力量!”赤妘一脸严肃,笃定地说道。
姚依依盯着这一盒“恐怖”的东西,面色苍白,凝重道:“之前你们说,舅父千辛万苦去寻找珍奇法器,就是为了换这个东西,那他千辛万苦,究竟是要干什么……莫非是想用到‘钝刀’身上……”
姬婴冷冷一笑,摇了摇头:“‘钝刀’都是忠心不二的死士,不是奴隶,他没必要拿这个东西让他们臣服。即便没有这个力量,‘钝刀’在执行任务的时候也从未受过阻拦,还不至于让他生出这样的心思。”
“那是为何……”
“恐怕是他想用在自己身上……”姬婴面色暗淡,沉吟道。
“舅父自己想用?他不是鱼人吗……”
“正是因为是鱼人。”姬婴肃容道,“依依,你可知道,东海鱼人是离不开海水的,虽然听卓展他们说,看到喜伯在大量购买海盐块,但他大部分时候还是伪装成人在生活。如果常年维持这个状态的话,对于鱼人来说是致命的,皮肤会越来越薄,而且四肢也会发软无力。我想,一定是他在朝中或是国主面前露了短,才想着用这种手段获取力量,甚至不惜消耗寿命。”
“哼,竭泽而渔,这黑巫秘术不就是毒品嘛,就为了这种东西,杀那么多人,呵呵……”段飞嗤之以鼻道,“不过,这种激发身体潜能而产生的怪力……”
段飞与卓展交换了一下眼神,两人心中瞬间明了了。
“看来,那帮黑巫师身上的可怕怪力,应该就是这个了。”卓展冷彻道,心中顿时升起一股莫名的兴奋。
“之前跟他们交手时我就纳闷,为什么一个个的都有那么惊人的怪力,那掏心魔倒不说,本身就强得不像人类。可就连那个叫暮童的小男孩,还有那叫羚白的少女,都有这种怪力,这就不合理了。现在看来,他们应该都是靠着这种黑巫秘术,增强力量,这样就都解释得通了。”
“对对对,不止是他们,就连星公和月婆也是一样的!”赤妘连忙补充道。
“还有刚刚那个男人。”卓展接着说道,“看来,达到白冥十二刃这个级别的,应该都能掌握这种黑巫秘术了。”
“不过,他们把这么机密的东西给姬无忌,也真是舍得。”段飞感慨道。
“这说明你那个浮沉珠环得多厉害。”卓展指了指段飞手上那个丑不拉几的戒指。
一听这话,段飞登时喜滋滋的,低头摸摸手指上的戒指,爱不释手。
“不过,凡事既可结也可破,既然得到了这个东西,想来从中找到破解这份怪力的法门,应该不成问题。”卓展明眸熠熠,胸有成竹地说道。
刚刚低落的气氛也因为这个匣子里的内容而缓解了,就连姬婴,也不再那般苦大仇深了。
“表兄……”姚依依挑起眼帘,看着不不再低头的姬婴,试探地叫道。
姬婴抬起头,无奈笑笑:“依依今后再不必这样叫,我并不是你的表兄。而且以后,我也不打算再用姬这个姓氏,而是叫回我的本姓,云。以后,你们叫我云婴就好。”
姚依依淡然一笑:“以后,依依还是叫你表兄,你我虽无血缘,但这句表兄,是多年来的兄妹情分,云婴表兄勿需推辞。”
见姚依依已改口,云婴感激地挤出一丝笑。
“只是依依不知表兄……今后有何打算?”
卓展赶忙把手搭在云婴的后背上,拍了拍:“既然让我们给救出来了,当然是跟着我们混了。我就说,江老没救出来的人,我一定要救出来。”
虽然当初卓展答应带走姬轲的时候很是为难,但现在变成救出来的人是云婴,他反倒并不觉得是负担了。也许,这就是任何人之间的缘分,或者说,是气味相投。当你打心底里愿意帮助一个人的时候,无论怎样,都不觉得是负担了。
卓展说得敞亮,云婴心中感动。他用力拍了拍搭在自己肩上的手臂,很积极地回馈着。
姚依依见状,嫣然而笑,连忙道:“既然表兄心意已决,那依依便不多事了。只是姚家的大门随时都会对表兄敞开,若是表兄想安定下来了,大可来找我。依依虽是一介女流,但想在王畿为表兄寻谋个营生,还是如汤沃雪。”
云婴心中温热,很是感激:“感念依依如此挂怀,云婴铭感五内。依依放心,若真到了山穷水尽之时,云婴自当倾心相投,只是到时候,依依莫嫌云婴无能便是。”
“表兄说笑了,只是到那个时候,你若能把卓哥哥、段公子他们一并带去,那姚家可就热闹了,到时候皆大欢喜,依依可是要高兴得笑不合嘴了。”姚依依掩口轻笑,故作轻松状,却有意无意地瞄着卓展。
一听要把卓展他们也带过去,莲香登时就黑了脸,撇嘴道:“小姐,咱们姚家虽说家大业大,但也不是养人吃白饭的呀……”
“莲香,休得胡言!”被破坏了好心情的姚依依登时大怒。
卓展尴尬地笑笑,揶揄道:“莲香姑娘大可放心,卓展是有血仇在身的,必要一路追查下去,恐怕不会去府上叨扰了。”
一听卓展这样说,巴不得快点结束这段对话的赤妘赶忙转移话题:“对了,卓展哥哥,咱们之后要去的地方是哪里呀,我和小越还都不知道呢。”
“哦,你瞧我,这段时间心情太乱,都忘记跟妘儿你说了。等把姚姑娘他们安全送到朝歌山,咱们就直接南下,去平逢山,石巢国。”
“哦……”一想到还要送姚依依,赤妘有些闷闷不乐,嘟起小嘴,瞬间晴转多云。
见到赤妘的情绪变化,卓展自然心中有数,他看了眼赤妘头上那根已经有些旧了的红梅流苏簪子,柔声道:“妘儿,这个簪子从认识你的时候就一直戴着了,都有些旧了。之前听莲香说,朝歌山的濩彩国,盛产彩石,且匠人云集,做出来的首饰都十分精美。等到了濩彩国,就给你换个新的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