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此时打扫干净的阿里斯塔进门听到了父亲的话,他惊讶地问道,“学园有什么变故吗?”
“总之,你们做好准备,跟着母亲回老家去吧。”欧多克索并没有回答儿子的问题,而是说道,“阿里斯塔,跟着我到院子里来。”
母亲和女儿们都有些慌神,她们还没有弄明白学园到底发生了什么,以及自己为什么要离开这里。不过,作为母亲和妻子,阿克缇丝一直对自己的丈夫言听计从,她已经从对方的脸上看出了这件事情的严重。
阿里斯塔悻悻然地跟着父亲走到院子里,等待着父亲的训斥,但出乎意料的是,欧多克索仅仅是平静地问道:“你最近每天都去练习关于元素的技艺吗?”
“是的,有色诺克拉底的指导,我已经可以熟练地使用四种元素,但是要熟练操纵它们还需要一些时日。”阿里斯塔老实回答道,“这是因为我虽然对它们的数学结构认识地比较清楚,但努斯力量不足的缘故。”
“努斯的力量并非一个固定的数值,而是一个比例。”欧多克索接着他的话说道,“如果你使用一个熟悉的技艺,使用的力量可能只占了努斯的百分之一或者千分之一;但一个新技艺,说不定就要花上十倍的力量。”
“是的。我对自然学仍然不是很感兴趣。”阿里斯塔点头应道,“我只对它所包含的数学原理感兴趣。”
“那你学会了使用量地术吗?”欧多克索突然问道。
“会啊,在日常的自然物之间看到其几何结构与数量比例,这就是量地术的精髓。”阿里斯塔不假思索地答道。
“这是数学家的一环技艺。”欧多克索轻轻地叹了口气,“那占星术呢?”
“我只学了记录观测天体的轨迹,但并没有学会如何使用这些知识。”阿里斯塔突然惊觉,“这是数学家们的第二重技艺!您要教给我占星术吗?”
“从今天开始,你每晚都要跟着我一起去观测星空。”欧多克索看着儿子说道,“将天体运行的规律应用到人间,就是占星术的意义。”
“好!”阿里斯塔又惊又喜,但他转而发现了一个问题,“父亲,学园真的要出大事吗?”
“我还不知道。”欧多克索的语气如此平静,仿佛在说着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事情,“我只希望如果有一天发生了什么,你们都有自保的能力。”
……
亚里士多德还在一遍又一遍地尝试在火焰中抓取火元素,然而他的每次尝试都失败了。色诺克拉底一脸疑惑地看着他,“你掌握的知识没有问题,手法也是正确的,但为什么一直失败?”
“因为我还是不能理解。”亚里士多德吐了一口长气,说道,“到底元素的质料是什么?我到底在抓取什么东西?如果我根本不知道我在寻找的是什么,又怎么能找到它?”
“然而,重要的难道不是元素的形式吗?”色诺克拉底再一次地产生了挫败感,“我们构造出了一个数学结构,自然就有填充进它的质料,这在自然世界中到处都是。”
“可我却找不到。”亚里士多德扶着额头,一边思忖一边说道,“形式、质料和缺乏,这在自然生成中一个都不能缺少。”
“你该换个角度思考问题。”色诺克拉底努力让自己保持着冷漠的表情,而不显露出内心的焦躁,“从一个已生成的事物出发,去分析它,而不是凭空制造出一个未生成的东西。比如从已经点燃的火中找到那些火元素。”
“可是,色诺克拉底啊,你说质料究竟是什么呢?”亚里士多德仍然在沿着自己的思路说着,“如果原初质料是绝对的无规定性,即我们难以认识的,那么为什么要使用元素的质料生成新的元素,而不是直接用元素生成其他东西;即使后者是可行的,那为什么不把更高一层的东西当作质料,再去生成另一种东西?”
“你说,既然绝对无形式的质料是很难获得的,那么所有有形式的东西都可以当作质料?”色诺克拉底略加思索,“你这个命题是不成立的。”
“我想要试一试。”亚里士多德抬起头来,朝着色诺克拉底露出笑容,“如果火是质料,那它可以生成什么?”
“火只能生成更大的火。”色诺克拉底早已看出了对方不达目的绝不会罢休,“火元素太不稳定,很难达到固定的形状。”
“那就用土,土元素很稳定,不是吗?”亚里士多德扫视着四周,他的视线集中在了一块石头上,“这块石头就是土元素生成的,如果去掉它的形式,再加上另一种形式。”
“这会消耗巨大的精力。”色诺克拉底好言劝说他,“至少,在元素以上层面分解物体再重组,这叫做‘变形术’,是掌握了至少五环的技艺的自然学家才能做到的。”
“看我拿着的这块石头。”亚里士多德突然说道,“它有变化吗?”
色诺克拉底仔细端详着这块不规则形状的岩石,作为一个杰出的数学家,他的“量地术”技艺可以让他不错过一丝一毫的形状变化。
“没有。”他这样回答道,“如果你已经使用了努斯,那说明这个实践是失败的。”
“现在呢?”亚里士多德继续问道。
“好像有一些变化,但我认为是你的手在用力,磨掉了一些砂砾。”色诺克拉底做出了判断。
“我的手劲儿可没那么大。”亚里士多德再次紧紧握住那块石头,随着他的手指不断摩搓,石头似乎在他的掌中运动起来。
“那块石头本身的结构就不稳定。”色诺克拉底紧盯着石头,还是说道,“你可能把它捏碎,但绝对没法让它成为你想要的东西。”
亚里士多德开始喘起了粗气,他脖子上的青筋一点一点地紧绷着,手指却异常灵活地运动起来。色诺克拉底看见那块石头的形状确实已经起了变化,它的几处尖角变成了扁圆,一头变得粗大,另一头则扁平。
“好了!停下来!”看到亚里士多德的眼白开始出现了血丝,色诺克拉底手中的皮鞭一下子抽中了那块石头,那力量让那块饱受折磨的石块变得粉碎。
“你在干什么?亚里士多德?”色诺克拉底一把扶住了正要颓然倒地的对方,“你花了这么大力气,到底想要制作什么样子的东西?”
“你的雕像。”亚里士多德的嘴角泛起了一丝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