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
李正一看向帘外。
周遭之景,已渐趋荒芜。
看样子,距离目的地不远了。
马车的轱辘,仍在不停地翻滚。
一圈一圈地,向前行进着,好似历史的车轮,或许,因了李正一的突然到来,会发生许多未知的变化。
至于是福,还是祸,无从揣测。
沉寂了片刻。
武则天轻轻掀开车帘,问道:
“婉儿,还需多久?”
上官婉儿微微扭头,仍是一手举着马鞭,稳稳地驾着马车,回道:
“回陛下,约一盏茶功夫。”
放下车帘,武则天看向李正一。
过了半晌,轻声问道:
“寻儿,关于今日之事,你可有什么疑惑,或是想问的?”
李正一微微摇头,小心回道:
“孙儿不敢妄议……”
他心里豁朗。
凡事,过犹不及。
还是稍微谨慎一些,比较好。
而武则天却面容平静,拂袖道:
“无妨,如今就你我祖孙二人,无需多虑,可以大胆问!”
李正一拱手回道:
“是,孙儿多谢皇祖母!”
其实,提起疑惑。
太多了……
思量一番后,决定直入主题:
“皇祖母,您带孙儿去拜祭父亲,为何要到颜祭酒的府上呢?”
“朕之前不是答应过你,暂时隐藏身世,不急着昭告天下,所以,今日带你拜祭父亲之事,自然不可大张旗鼓!”
武则天缓缓回道。
“那祭酒他……知晓孙儿?”
李正一追问道。
“闻宽他,并不知你的身份,朕昨日遣婉儿告知于他,只说是想私下找你散散心,聊聊薛曜案情罢了……寻儿不必担心,朕答应你的事情,自会办到,不会食言!”
武则天眼含和蔼之色,笑道。
“皇祖母,祭酒是您的心腹?”
李正一又问了一句。
“寻儿,你且说说?”
武则天故作神秘,反问道。
见状,李正一抿了抿嘴,思忖片刻,慢条斯理地回道:
“孙儿愚见,私以为颜祭酒,应是皇祖母您的心腹……”
“何以见得?”
武则天还在故意追问。
“回皇祖母,一来,孙儿发现,您私下时,基本都是称祭酒之名闻宽,而非官职之称,可见亲近;二来,方才离府前,您对祭酒说的照例二字,想来应是心照不宣,不止一次到祭酒府上,另派他用……”
李正一不疾不徐地,道出此话。
“寻儿果然目光如炬,心细如发!确实如此,闻宽他是朕的心腹,但此事,朝中少有人知……”
武则天先是面含笑意,随后却表情复杂,脸上好似半喜半忧。
“孙儿,自会守口如瓶!”
近乎条件反射,李正一立马回道。
“朕,自然知晓你会守口如瓶。只是,提起祭酒,朕不由得想起来一些往事,有些伤感罢了!”
武则天说着,便陷入了沉思。
都说,一个人若是开始莫名怀旧,就意味着,他开始慢慢变老了。
那么,像武则天这把年纪的老人,估摸着,哪怕随便想起一件事,都很有可能,是上了年头的……陈年旧事。
顿了片刻,李正一小声问道:
“皇祖母,何故伤感?”
“闻宽他,原是有儿子的……”
武则天的声音里,有些悲戚。
“少棠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