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天已亮透。晨风有些许湿润的凉意。行过一刻,日光渐消,凉风更甚,天空渐渐笼罩了一层灰云。果真是要落雨了。但瞧着透光的云层,想来不是大雨。
宋言爬到窗上去看,就见几个男子依旧谈笑风生,似乎一点不担心即将到来的雨水。
只是那紧紧跟在六玄师叔身后的银粟有些可怜。一句话也不说,只巴巴的跟着。
当真是个有些执拗的姑娘。
宋言又看了眼天色,取了自己的帷帽递了出去。
“银姑娘,这个给你。”
银粟听见宋言声音望过来,瞧见那帷帽,眼睛亮了亮,勒马凑近。边道谢边接了过去。
又与她道:“其实我是不怕雨水的,因为我是雪妖。但是我也不愿自己头发湿乱了不好看,故而就只能借用姑娘的帷帽。”
宋言喜欢她坦诚,也笑道:“你不必客气,拿去用就是。”
待又行过半个时辰,灰云之下飘起了细密的雨丝。宋言伸出手去接,只浅浅的在皮肤上凝了一层水珠。
又想着怕江潋受凉,慌忙合上了窗扇,又去关紧了车门。见他闭眼睡着。便又细细去打量他面色。
可惜还是苍白,唇上也没什么血色。
心中叹息,这次是实打实伤的太重。可到了碧云山,又会是什么境况。怕是会受伤更多。
父亲呢,一定也受了很多苦…但好的是六玄师叔也要同他们去碧云山,作为江潋长辈。他必定也很厉害。如此便多了份力量,还是厉害的力量。
心中忧闷,却也知道多思无用。车马悠悠晃动。所幸也闭目浅眠,不知为何,自昨夜被掳到清风明月,她便一直觉得头脑不大清醒。怕是与那幻境有关。须得多歇歇才能缓过来。
江潋掀开眼睛看她,就见她斜斜靠着车壁,身子随着车马不住晃动。却是沉沉睡着了。
幻境除了乱人心智,于普通人来说也是伤神。自然要睡足了才能养回精神。他看了片刻,取下身上薄氅,倾身给她盖在身上。垂眸看她小脸一瞬,瞧着那微微抿起的红唇,倒叫他忽然有些不自在。
缓着后背的劲儿又坐了回去。
此时不必遮掩,便直直的去打量她。心中不免要盘算,到了碧云山如何能将她父亲先救出来。如此,她才能甘心回临安吧。
行过半日,小雨不停,几人停靠在了个荒凉的茶棚准备午饭。
马车停下,砚川抬指敲了敲窗扇,与江潋道:“可要下来透透气。”
宋言叫这动静喊醒,猛一睁眼,又撞进了江潋眸中。
显然是叫下了一大跳,腾的坐了起来不说,脸颊红的竟要滴血。
江潋将那叫她挣落得薄氅用指尖勾起,皱眉问道:“不舒服?”
宋言立刻连连摇头。她不过是做了个荒唐梦。那梦…抬眼看向江潋,却不由得将目光定在了他的一双唇。
吞了吞口水。又摇了摇头,“太真实了,简直像真的一样。不不不,我太热了,我下去凉快凉快。”
江潋抬手拦她,“身上可有汗?”
却是拦不住,人已经冲了下去。望着那背影又不禁疑惑,口中复念她的话,“什么太真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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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连三日阴雨连绵。几个男子初时还享受细雨中策马,待叫浇透了浑身也觉得湿的难受。途中客栈休息了一晚,宋肖璟买来了几身蓑衣分给大家。在赶路时便连这点顾虑也就没有了。
又过一日,将将快到丰州码头。几人停下开始采买船上用物。
宋肖璟看着从马车下来的宋言,即担忧又不解道:“你怎么憔悴了很多?是担忧大伯父么?这眼看就差最后一步乘船到碧云山了,你自己宽慰自己些。”
宋言无精打采摇摇头,却不想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