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抱着文书,急道:“仙君不看文书了?仙君去哪?”
“司命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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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安城入了秋以后就要比旁的地界冷上一些。三面环山,留了个口往里灌风。常言道,建安的大风连年不休,夏季刮清风,春秋刮冷风,冬日是刮骨风。
宋言拢紧了披风,只露个脸在外边,要不是入了秋的安岁山景色好,她宁愿坐在马车里慢慢上山。
但此时看着满目红枫秋色,又觉得走石阶近路更合心意些。
“姑娘,可累了么?”
意禾关切的看她脸色,生怕久不出门的姑娘将腿走抽筋儿了。
宋言却立刻簇了眉,娇嗔道:“在咱们意禾眼里,我莫不是个废物点心?”
意薇噗嗤一笑,却见意禾噘了嘴,赶忙道:“姑娘可莫要曲解咱们好意禾的心意,这不是刚病了一场,怕您身子受不住么?”
说着又转向意禾笑道:“你的担心我虽理解,可你看看咱们姑娘的面色,不施粉黛却也面色红润,眸光清亮。已是大好了。如此这般走走,也对身体有好处。”
意禾见宋言几十介石梯走上来,果真越发娇俏明目起来,咧了嘴笑开,“倒也是。”
正放宽了心去看前路,却见不少踏秋的书生公子盯着这边移不开眼。顿时又有些生气,“倒是便宜了他们。”
宋言知道她说的什么,也不在意,依旧盯着满山红叶看得专注。
但比这许许多多的年轻书生,迎面下山的男子却叫她有些挪不开眼。
一袭白袍叫风吹的微微鼓动。那衣裳太过简洁素净,不配玉不压剑,但宋言偏觉得,就是这简到极致的衣袍,才能衬得上那张清俊的脸。
本是层林尽染的热烈秋色,他走在其中却是霁月清风,远远看去像是初春一般的人,清冷干净。可走进了却发现是隆冬,霜雪浸过了似的散着隐隐冷气。
宋言呆呆的驻了脚步,叫那双眼睛看得面色升起些不一样的红。
屏了口气心道为何他要一直盯着自己看,却又道还好这位总算要过去了,微垂了眸子让在一边,正将一口气舒了出来,却发觉他停在了自己面前三两石阶。
宋言盯着那双鞋尖看了几瞬,扬起头来,就见那人正居高临下望着她。甚至还不满的皱着眉心。
心中正紧了紧,就听那人开了口。
嗓音果然也像淬过了冰凌子,不轻不重问她道:“姑娘向来这么盯着旁的男子看么?”
“…”
宋言脸上的薄红骤然退去,霎时变成了鲜若欲滴。
“我…”
话没出口,人就已经绕过她走了。
宋言瞪圆了眼回身去看,那道清瘦的影子却早消失在了拐角处。
“他不看我怎么知道我看他?!”
总算反应过来,她愤愤惊呼。
意禾也回过神来,皱眉嚷道:“就是姑娘,我刚才可一眼没从他脸上挪开过,他自顶上下来,眼睛就没离过您的脸!”
这话说完,一时静了良久。总觉得这话有点不对劲的地方。
宋言回过味来,皱眉道:“没出息!谁叫你一眼不从他脸上挪开的!”
江潋此时靠在拐角栏杆处,听着宋言说话,眼里浮起些笑意,可那掌着栏杆的两只手却颤的厉害,叫他方才险些压制不住。
他终于,又见到她了。
这一天,他等了六十六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