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九
石榴被杀一案,老宰也不含糊,绞尽脑汁,思考着可能的杀人者。当天上午,他带着警察所的两个人,一个所长,一个巡官,来到河西镇,首先找到了石榴的弟弟石小猪询问情况,这个小猪是石榴家最小的一个弟弟,娇生惯养,好吃懒做,整天跟社会上那些上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只知道花钱,不知道挣钱,钱花完了就找石榴要。石榴不给,就威胁石榴,要把石榴和土匪张老三的事告诉他的亲爹。石榴无奈,就宠着他,由着他,石榴这里成了他的银行了。老宰把小猪叫到饭店里询问:
“你想不想给你姐姐报仇?”
小猪当然想了,不过,他想起姐姐让张老三杀了,报仇,就凭他,去找张老三,他八个大猪也要被张老三吓死。他见这个宰老头宰知事问他,他嘟嘟囔囔的说:“我指望啥给我姐报仇啊,你们县政府都没办法,我一个草民,去找张老三,我不是送死嘛。我想报仇,我,我一个人….”
老宰用手一指这个小男人说:“窝囊废!你平时找你姐姐要钱时,你咋不说你不要啊?现在,你是家里的大男人,你的姐姐让人杀了,你贪生怕死,你白长了个蛋子儿!我对你说吧,杀你姐姐的不是土匪张老三。”老宰摸清了这个小猪的德行,故意说一些狠话激他,然后逼迫他说出那个和他姐姐私通的人。
小猪正在低着头不知怎样回答,听到杀他姐姐的另有其人,霍地一下从凳子上站起来,连声问道:“你说啥,你说啥?我姐她不是张老三杀的,那他是谁杀的,你告诉我,我现在就去把他杀了,给我姐报仇。”
老宰问小猪:“小猪子,我问你,张老三和你姐是不是很好?”
“我听我姐哭着告诉我的,张老三对她特别好,每次来了都给她很多大洋,对我姐从来就是要星星不给月亮。还说,在这个小镇里,只要谁敢欺负我们石家的人,张老三就会杀了他。以前我姐老被人欺负,据说我姐的那个男人就是被人害死的,我姐知道是谁,我姐也不敢吭声。”小猪看来知道的还真不少。
“那他为啥要杀你姐?”
小猪哭丧着脸说:“我哪儿知道啊,这个你去问问张老三就知道了。不对呀,你刚才不是说我姐不是张老三杀的嘛?”
老宰这才说道:“对呀,所以呀,张老三不会去杀你姐,更不会把你姐的头割下来,这个人就是你知道的人,你说说他叫啥名字就行了,报仇的事不用你出面。我们的警察就把他就地了。”
“你说什么?老头,我没听清楚,你说我认识这个人?”小猪被这个老头糊弄的一愣一愣的。
老宰头往上推推眼镜说:“张老三以外还有一个人,他和你姐也好了,街坊邻居都知道,哪有不透风的墙啊,这个人你肯定知道是哪个吧?”
小猪看了一眼这个老头,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又坐下来,小声问:“你咋知道的?”
小猪这一句话,引得一旁的两个警察笑了起来,到底是小孩子家,哪里经得住这个老头的诈唬带吓唬,一句话道出了其中秘密。
“好,我告诉你这个事儿我是咋知道的吧,这个事儿是你对我说的,我其实并不知道这个人是谁,现在我知道了,这也是你对我讲的,唉,你说是不是?”老宰越说越玄虚,他神神秘秘的从眼镜框后面看着这个毛头小伙,阴阴的冷笑着点点头。
“我对你说的,我咋不记得啥时候对你说了?你做梦梦见我对你说了?你这个老头还怪会诈唬人呢。”小猪也发现这个老头的阴谋。不过,再想不说已经晚了。
“说说吧,这个人叫啥。”老宰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
“说就说,不过,我觉得这个事儿不是他干的,俺俩关系很好,我姐,我姐对他也不错的,他不会杀我姐的,你们一定是搞错了。他叫河工,我们经常在这里吃饭,我姐都不让我们出钱的。他对我说过,他想和我姐姐过,就是害怕张老三。”
“河工这个人是干啥的?”
“啥也没干,俺俩一样,瞎混呗。”
“河工这个人平时喜欢干啥?”
“有钱了就去赌场赌一把,手气不好,没有赢过。”
老宰想了想,盯着小猪半天,没有说话,把小猪盯得心里发毛。
“你老看我干啥呀,你有啥就说呗,怪吓人的。”小猪对老宰的举动很不满意。
“我再问你,今天这个河工来找你了没有?”
“没有啊?咋了?我姐死了,他来干啥?”
老宰站了起来,对身边的两个警察说:“现在咱们就跟这个小猪去找河工,我敢说,他一定在赌场里还没有出来。”
小猪也站了起来,他对老宰的话很是不以为然,他乜斜着一只眼睛说:“你吹吧老头,他兜里一个铜板都没有了,他还赌场不出来呢,我也比他有钱。走吧,我领你们到他家里看看,他肯定在家里,哪里也不会去。”
几个人随着小猪来到河工的家里,一问,河工的娘说:“夜个黑里一夜都没有见他的影儿了,不知道死到哪里去了。”
从院子里出来,小猪显得有点气馁,没有来的时候有底气,他喃喃着:“一夜没有回来,一夜没有回来,他会去哪里了呢?我姐那里他是去不成了,我姐死了,就是不死,张老三去了他也不敢去呀?他这是去哪里了呢?”
他的姐姐死了,他的态度好像是个局外人,不疼不痒,唯一让他难过的,是以后再也没有人供他花钱了,这个恐怕是他最心烦的一件事。此时,他似乎是在和老宰头打赌,不像是要协助警察去抓凶手。他仍然不相信这个河工会在赌场里,他站着没动。
老宰头说:“你领我们去赌场吧,到了那里一定会逮住他。”
“你们不是要抓杀人凶手么,你们找他干啥呀?”小猪此时还没有完全明白过来,他根本就不相信河工,他的朋友,姐姐的情人,平时不少受姐姐的恩惠,会拿刀…他不相信。
“走吧,别沤叽了。”就是磨叽的意思,老宰催促着。
就这样,几个人又在小猪的带领下,来到一个很背静的小院子里,敲了半天的门,才把门敲开,里边还有彻夜未眠的赌徒用红红的眼睛看着骰子。桌子上放了不少铜圆铜板,很少有银元。河工见小猪来找他,先是吃了一惊,随后跟出来,看到门口有两个警察一个老头,吓的腿都软了。他哆哆嗦嗦的说不成话了:“这是,这是干啥,我没有,我没有那啥,小猪,这是,我…”
老宰对两个警察说:“锁了。带回去再问,不会冤枉他。”
就这样,把凶手河工从赌场叫出来,锁了,连同石榴的弟弟小猪,带回到县政府内,又开始正式询问了。这回老宰没有记供状,他又找来了记录。他这一回可该露脸了,无论怎么说,这个杀人凶手是他抓住的。将来的破案史上,是要留下他一笔的。老宰很兴奋,他的聪明才智终于得到了淋漓尽致的发挥,他一点都不显老,思维敏捷,口齿伶俐,紧追不舍,不亚于狄仁杰断案。
“河工啊河工,看你一表人才,长得人模狗样的,你咋就不上正道呢?游手好闲,正事不干,专干偷鸡摸狗,吃喝嫖赌的事,简直是个人渣,你爹就不该生你,生你那天就该把你摁到尿标里淹死你。不成器的东西,这一回说啥都晚了,你以为趁着那个土匪的空就可以人不知鬼不觉是吧?你忘了,人在做,天在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