绞尽脑汁的贾兰也想不起来贾府与盛宏有什么纠葛。
印象之中盛家便是与盛家老太太的永平侯府也没什么往来,也就是节庆时期互送礼物而已,比如贾兰这次中举,对方也只是让管家送来贺礼。
“你对海禁怎么看?”盛宏缓缓放下手里茶碗,冷不防地开声问了贾兰一句。
海禁?贾兰一愣,显然对盛宏这么跳跃的话题有些没有反应过来。
不过,很快他的脑海里就抓到了什么东西,恍然醒悟。
自己的这位座师大人,可是历任福建的!
【莫非是南面十二房的人私下得罪了盛宏?】
贾兰暗自揣测,虽然依旧没想出什么东西,但终归是有了思考的方向。
“学生斗胆,窃以为开放海禁对国家而言可以是好坏参半,但对我华夏民族而言,却是利大于弊!”
盛宏“哦”了一声,饶有兴致抬起手挥舞了下袖子,示意贾兰说下去。
“敢问老师,国家虽有海禁,可这海能禁的住吗?这一下禁了,沿海百姓生计还哪有着落?便以福建为例,八山一水一分田,若真是板荡不能下海,百姓们吃什么?”
事实就是,哪怕是明清两代,也没有真正意义上的“闭关”,顶多只是“限关”,所谓闭关=封闭的结论,完全是因为学术上西方占据了绝对的主导,以开放—封闭、文明—野蛮二元模式来评述东亚各国的对外政策,自觉或不自觉地使‘西方中心主义’视角变成亚洲国家对自身评价的视角,进而影响了亚洲国家特别是东亚国家的自我认知。
明清政府都曾经实行过积极的贸易政策,比如明穆宗隆庆年间松弛海禁,逐渐形成了内地—边境—朝鲜—日本—东南亚的庞大贸易网络。
清中期后,更是以广州为中心进行东洋和南洋贸易。
千万别小看这一个口岸,它几乎带动半个中国的经济。
经过考证,有一条相当成熟的商路就是从江左购入丝绸茶叶瓷器等货物,沿江西进入广南卖与行商,随后从佛山购买铁器回转。
与后世尴尬的地位不一样,那时候的江西可谓是名符其实的水路通衢,富庶非常。
连那位撞向吉野的英雄,祖上也是走这条商路的茶商。
所谓的“闭关”,更多的是应对西方而采取的消极防御。
士大夫们倚大海为长城,以为“天不变,道亦不变”,谁知科技日新月异,过去的天堑已经变成了坦途。
如果只为一世,继续因循守旧自然无碍,但若是为数代乃是百年大计,闭关绝不可取!
盛宏听了贾兰的话不由得眼前一亮,眼中泛起一丝难以掩饰的惊讶。
和梁卓如一样,他没想到在远在神京的勋贵之中,居然有贾兰这么一个异类!
讶异过后,他嘴角浅笑,做出不屑之状:“海禁之策也算得上是祖宗成法,小子安敢胡言乱语?!”
“老师,海禁并非古制,前宋、前元俱有着蓬勃的海上贸易,前宋更是靠着海贸维持了上百年的半壁江山,唯有前明以‘费钱数十万,军民死且万计,纵得奇宝而回,于国家何益’的理由禁绝海贸。
今人因循前明之弊政,可谓谬矣!”
盛宏一阵大笑。
“不错!我原想你策论写的不错,没想你对海禁也有如此独到的见解!”
但见盛宏脸色放缓,慢条斯理地喝了口茶,又拿起一块绿豆糕送到嘴边,忽然又停下,看着贾兰笑着问道:“你可知道我此番为何被调入顺天府?”
贾兰目光一闪,尽管心里有所猜测,但嘴上依旧称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