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贾兰所描述的气候话题,梁咏渐渐开朗了起来,得知各地天灾的成因并非是天子失德,他感到无比振奋:“若真如兰哥儿所言,那便是天不绝我神州亿万生民!”
说罢,他望向贾兰,目光变得无比认真。
贾兰眉头微微扬起,他察觉出梁咏身上的气势有些不一样了,短短时间之内,竟然不停地在转变着。
还好,是往好的方向在转变。
自经历了牢狱之灾后,那个意气风发的梁咏虽看似没事,可贾兰还是能够察觉他的气场之中明显的多了一股阴郁之气,乍看之下目前仅是疥癞之疾,可贾兰却知道,这种源自内心的事情是最最麻烦,一旦应对不当,疥癞之疾也会变成附骨之疽。
贾兰其实已经想好了,到必要的时候,动用自己的能力去疏导梁咏。
这段时间他一直都在默默观察着他,思考着梁咏那股不平源自哪里,是对自己遭遇不公的怨愤?还是其他?
一直以来,贾兰都相信梁咏并非为这样的世道所击倒,哪怕他曾为此深陷牢狱之中。
梁咏并非不经世事的天真之人。
每个社会都有着自己运转的一套规则,其实很难简单地用好与坏去评价,对此梁咏也是心知肚明的。
他这次栽倒,倒并非是全倒在贪官污吏之上,后来他与贾兰谈过,认为更多的还是落在“利益”二字之上。
一方无依无靠,另一方手握万贯家财,又位列乡试副榜,做的只不过是顺水推舟之事罢了。
至于梁咏是否真的流连烟花之地,三人成虎下物议滔滔,又哪是梁咏一张嘴能分辨清楚的?
贾兰很同意,便是在他后来的历史里,这种暴力不也是在天天发生着么?
甚至相比之下,贾兰的感受还更为深刻。
哪怕历经数百年的文明进步,我们与恶的距离,恐怕并没有拉远,反而越来越近。
到底什么是好人,什么是坏人?有标准答案吗?
就算你梁咏洁身自好,可看热闹的人往往都先入为主地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真相,一张嘴自然是说不过一千张嘴的。
很显然,若非贾兰及时出现,梁咏的科举之路恐怕就得断掉了,而贾兰解决事情的手段也很粗糙,无非是东风压倒了西风而已。
贾兰有变更这个世道的愿望,但他并没有改变人心的自信。
他是知道的,在利益面前,人心其实是十分脆弱的。
梁咏定定地看着贾兰,最后竟向他行了一个大揖,吓得贾兰连忙避开。
“卓如兄,你这是?!”
梁咏凝视贾兰,表情极为肃穆:“兰哥儿,你既然看出了事情的根源,肯定有解决的办法!梁咏冒昧托大,敢为天下苍生向兰哥儿请教解决之策!”
自从经历了一番牢狱之灾后,梁咏的性子就有些变得进取起来,整个人更有点愤愤不已,仿佛胸腔内埋着一团烈火。
过去种种,于他而言竟有些古今如梦,何曾梦觉的错觉。
他自负看透世态人情,却没料到就在人生得意之时,居然为邻里宵小所害,而自己此前居然就没有察觉到祸起萧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