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石街头升起一轮烈日,短寸头的方若望背上背的,只是剑鞘,剑鞘是木制的,分不清是什么木,外层裹了一层陈旧的碎布,略显残破。
方若望口出狂言,自问有恃,他要为这座江湖出头,必要出一剑,必要惊心一剑,让观者忘剑止步,叹为观止。
而这一剑,谁接?
与一匹瘦马踏尽海角天涯的老何,时时不忘让老友饮上一口,一人一马皆是酒鬼,老马叼着酒壶豪饮一口,老何趁着这个时间,总要插科打诨,他话中酒意正浓。
“酒里寒腰间的葫芦从来不装酒,只是做个装饰,简直是暴殄天物,倒还不如我这老头手中这旧酒壶……酒帮主又占了长楚武榜榜外第一的位子,说话应该有些底气,如今是一个后生以一剑相请,倒不如酒帮主就接了这一剑,说不准马上十年一评的长楚武榜上就会有酒里寒一席。”
酒里寒一见说话这衣衫褴褛的老头,竟是那“不要饭,只要钱”的老头,当日酒里寒令人接济了这老头,还特意为其安排了住所,也算是尽了地主之谊,怎想到这老头果然是“不闹事,只看热闹并且嫌热闹不够大”的人,酒里寒确实想接这一剑,这是他从未见过的剑招,出自一个年轻人之手,酒里寒摩拳擦掌,迫不及待,却也极力控制住了!
如今老何这一句话,酒里寒势成骑虎,进退两难!
进则与整个江湖站成两方,金钱帮终究是个江湖宗门,京都城内江湖客想讨个公道,金钱帮可以不支持,但若是出手阻挠则另当别论了。
退则让诺大一个金钱帮沦为江湖笑柄,说不准某个小书馆中会更新一个节目:酒里寒胆怯,京都城中避少年一剑。
酒里寒迟迟不肯动手,迟迟不肯开口。
京都城内一座江湖,波涛汹涌。
小周去了白石街,小何葭寸步不离,一剑升空时,小周护住了小何葭的双眼。
“不用担心,眼睛闭上就好了,悬空这一剑对于你,只是有些刺眼罢了,完全不会伤害到你。”
小何葭问道:“你也会么?”
“我不会,我只知道这一剑的威势,只有武者能感受到。”
酒里寒闭门退入宅院,这一剑,他不接,虽然他很想接也接的住,然而他却变了主意。
见这一剑,酒里寒仿佛回到了十几年前,那时他也才是十几岁的仗剑少年。
彼时的江湖,李青莲逍遥海外,世间独一;厉寒山于洞庭湖畔自成一座高峰;西夷剑谷林其华锋芒毕露,傲剑江湖,白衣如雪;国仇家恨前,洛秋寒东西辗转,一柄江湖剑,刺破一国山河锦绣;尺道人一剑横江……
那时江湖山高水远,传说更迭,从不寂寞。
如若这一剑无人来接,就由它照的京都城光芒万丈。这座城仿佛囚禁了一座江湖的牢狱,方若望这一剑,是劫狱来了。
酒里寒退入宅院,说明金钱帮不愿参与此事,如今白石街的江湖客已将希望寄托在短寸头方若望身上了,因为这一剑,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诺大一个金钱帮,一个江湖第一宗门,选择了妥协。
洛北问道:“酒里寒怕了?”
“不是,酒里寒和我们一样,准备看热闹了!”老何对洛北说道。
“接下来没有金钱帮从中斡旋,少了金钱帮这个缓冲带,江湖朝野之间,一场对峙势在必行,且看姬灵语要派多少羽林卫才能压住京都城中的这座江湖。”
洛北手中的剑,依旧振动不止,甚至快要挣脱剑鞘,洛北不禁惊慌失措,他快握不住手中剑了!
“剑有灵性,而你的灵性却不如它,你的道行也压不住它,剑,不要握的太紧了,我见过的所有出尘的剑客,从没有一个握剑时需要手臂青筋冒出。”老何见洛北死死抓住手中剑,那剑不住振动马上便要脱手而出,老何醉醺醺的说道。
“我和老马见过太多使剑的江湖大侠,每每刀兵相接的时候,便要死死的握住剑,生怕脱落了。一旦见到别人使剑,无论重击还是轻挑,手中剑从不脱落,轮到自己时,出剑而又怕剑落,其动作如东施效颦,连老马都会失了兴趣。”
“洛北,需知离手剑才是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