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为相,帝之肱骨,百官之长,军国朝政,无所不理。
姬灵语久居相府,自入京以来便居这高位,京都城深,深不过其府邸,京都城内,皇族之外,唯有姬灵语府中养有府兵五千,其地位自然不必言说。
姬灵语宦官之后,久经沙场,私以为一身的功名全靠自己打拼得来,以往也曾沙场马革裹尸,江湖栉风沐雨,潇洒时策马扬鞭,一马驰尽京都街。
此时相府之内,姬灵语再也按捺不住。
历尽艰辛就为了拿下一个小小的兵部侍郎何巧手?怎么可能,姬灵语要的又怎么会是一个初来乍到,任人宰割的兵部侍郎,朝中许如清、季令之和闫学池等人沆瀣一气,心向外人,实在是将京都这池水污染的混浊不堪。
清君侧!姬灵语想的便是清君侧,丞相一职,总揽朝政,无所不理。
如今卫城军被一群江湖人搞得晕头转向,那个异姓的公主恰好落入了别人手中,卫城将吴士源现在已经分身乏术,京都城中可以存在的三支军队:卫城军、羽林卫和羽骑营,卫城军已被各种事物分散了势力,短时间内完全无法聚集到一起,羽林卫和羽骑营又由自己统领,姬灵语决定要来一次大清扫。
季令之和闫学池这两个老愚夫,早该致仕还乡!
丞相府住着一个瞎子,一个爱下棋的瞎子,然而却没有人陪他下棋,韩良下棋从不动手,因为他看不见棋子要摆在何处,眼睛看不见,心却很明了,所以和他下棋的人每走一步便要告诉他一声,然后韩良会告诉对手自己下一步落子何处,由别人替他落子!
京都城内的江湖人终于被逼到了死角,如今拧成了一股绳,如今局势已经成了一种微妙的平衡,看似卫城军与江湖人形成了平衡,实际却是朝野与江湖之间的平衡,江湖能与朝野相平衡!这是何其恐怖的一个现象,长楚能容忍一座江湖势力庞大,无不是妥协,十年的平静靠的不光是长楚几十万大军,还有一座江湖。
韩良眼不见物,心如明镜!杨家家主之所以留着长楚一座江湖,是因为国仇家恨之前,这座江湖会有人站出来,十多年前是这样,现在却不一样了,皇城内姓杨的那个病人,恐怕是不想惯着这群肆意妄为的江湖人了!对于朝野,听话的便是好人,不听话的就是坏人,尤其是在这表面平静实则危机潜伏的时候,便是一句话,攘外必先安内!
此时是江湖与朝野之间的平衡,而不是卫城军与江湖之间的平衡。
韩良在等,等姬灵语来找他。
良久!韩良等到的消息是左丞相已经亲自外出查案!
韩良拿好自己的盲樟,在随身小童的搀扶下,一只脚迈出了门。
“韩良先生,相爷特意吩咐我们好好照顾您,您这是要去哪?”
“韩良一个瞎子,蓬蒿之人不足挂齿,相爷之大事,韩良才疏学浅,心有余而力不足……”
莽夫就是莽夫,姬灵语既然趾高气昂,让他自个儿玩儿去吧!韩良来时一杆盲樟,一个小童,走时也是一杆盲樟,一个书童,丞相府住着确实也不舒服,都是一群什么玩意儿,目光短浅,一意孤行!
季令之和闫学池这样位高之人,姬灵语也不至于莽撞到要将二人抓来下了大狱,至多也就是像温子仪一般,软禁起来,待到事情结束,让他们自己引咎辞职,姬灵语已经想到三辆车并行驰出京都城,三个让人作呕的愚夫在城门下相互拱手拜别,这样的场面才是真正的成功了。
……
凯旋门下骚乱越演越烈,甚至开始有短兵相接的情况了,吴士源调动了所有可以调动的卫城军,慢慢将这个广场围住,广场周围设有哨岗高楼,高楼之上插满卫城军旗帜,京都城北门城楼之上军旗迎风飘扬,广场上的人开始警觉,逐渐收拢。
广场四方乒乒乓乓的声音不绝于耳,有东西被摔碎了,像是京都城破了被洗劫了一般!
城楼之上,哨岗高楼之上,传来悠悠乐声,不像百万人呼啸而来的激昂慷慨,反而像小桥流水一般,如空谷流音回荡在广场之上,不卑不亢,无哀无欢,乐声使人觉得舒适,平静。
老何的挚友,瘦马同志深深的呼吸一口气,十分享受,老何也嗅到了,酒香四溢!
“好计,就是可惜了我那入不得口的美酒啊,这小子太浪费了,你要是想救出那马车里的人,只消给我这老头子说一声就行了,我给你把人救出来,你将这打碎的酒全送我就行了,可惜了可惜了,这个臭小子!”
“师父,整个长楚都管那叫行辇……”
“滚滚滚,我不管什么行辇,我心好痛,我心好痛,这浪费的上等美酒,要是送给我,足够我和老马喝上好几年了,这个不成器的败家子……”
“师父”
“可惜了可惜了,可惜了我那香喷喷的……酒儿啊!”老何悲痛欲绝,仰天长叹,眼角竟流出泪来。“京都城内恐怕是要十天没酒喝了,小子……快拿我酒壶去装满水,就着还有些酒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