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茫茫的海上是灰蒙蒙的天,阴沉沉的雾里充斥着惶惶气息。
想必今天,也将是接受不到阳光施舍的一天。
此时的海面上多出了平时所没有过的压抑气氛,近千条出港渔船都在默不作声地缓缓划着。
吆喝声与叫骂声声声入耳,其间夹杂着幼儿啼哭声。这并非是素日里耳熟能详的热闹,而是官兵们对离境者搜查时所带来的噪音。
船桨破开水面的声音停下了,两侧各有一艘船迅速靠拢过来。
“船舱里是什么?”冰冷的男性声音从一侧传来。
“只有一些食物。”船夫沙哑地声音从船舱内传出。
纷乱脚步声在船板上响了一会,在大概船夫身边的位置停下了。
“把帽子摘了。”另一侧,不耐烦的青年男性声音催促道。
窸窸窣窣约摸两息时间,船夫褪下了围巾与面罩,露出枯槁瘦削的死灰脸庞。
“姓名?”不耐烦的声音对比过手中画像,拿出笔准备做记录。
“左相?您怎么在这?”冷冰冰的声音突然慌乱起来,之后是利落的行礼声。
“为人臣者,君忧臣劳,君辱臣死。”沙哑声音颤抖道:“但不追到凶手,我岂能安然去死!”
“您,千万保重!”冰冷不再,取而代之的是万分敬意。
“你们也要擦亮眼睛。”待到两人离船,沙哑唏嘘再次自船舱内传出:“都在盛传老夫如何聪颖,却不知早已是浊眼拙目,就连主君都无法保护。唉……”
目送小小渔船逐渐远去,青年男子疑惑道:“左相?他不是已经很久没有露面了吗?”
“你看过他那副病殃殃的样子,难道还什么都不明白吗?”
“可他的船上为什么会有香气?”
“没有人不想走的体面一些。”中年男子不再看向没入雾中的小船,转头准备进行下一条船的检查。
“他那船的吃水好像……”
“你没完没了了是吧?你真以为他会什么都不带?三百两左右的差距你计较什么?能藏下人吗?别人的面子不是面子?”
一个恶狠狠的爆栗,结束了这段没有营养的对话。
青年看了眼手中那浓妆艳抹的女子画像,厌恶地皱起眉头:“早就听闻公主不是什么好货色,但没想到会杀掉因为闭关而无力抵抗的弟弟。”
“老三都敢杀父灭师呢。”中年男子对此更是嗤之以鼻:“也不知道这一代造了什么孽,一个个都……”
“咳!”另一艘官船从一旁驶过,上面的人狠狠清了下嗓子:“不想下海喂鱼的话,就给我憋回去,我可不想被你们连累!”
“是!队长!”两人立即噤声,继续埋头检查起来往船只。
——
没有丝毫光线的阴暗,只有全身泡在海水中所带来的冰冷。
狭窄空间中,除淡淡果香外别无他味。
船桨拍水间,轻微呜咽声在这里回响。
泪水与海水相结合,在少女颤抖的肌肤上留下片片褶皱。
“咔”
船板被掀开,久违的光线照了进来。
“殿下,我们逃出来了。”老者向少女伸出瘦如柴禾的手,准备将其从船底空间中拉出。
少女拭去脸上泪痕,用颤抖的胳膊将自己勉强撑起:“左叔,你还好吗?”
划船老者闻言,老泪纵横不止:“都是老朽的错,都是老朽的错!事到如今,老夫好与不好又能如何?那个混蛋既然敢做这种事,那个混蛋…那个…”
悲由心中起,怒意胆边生。
老者似乎越说越气,在情绪不稳与旧伤复发双重因素下,吐出一口浊血便昏倒过去。
“左叔,你已经尽力了。”逸云掏出被海水打湿的手绢,轻轻为其擦去嘴角血痕:“就算是父亲,也一定没有料到对手是那种怪物吧?”
虽然没有阳光,但少女的面容还算是依稀可辨。
由于长期不见阳光,没有丝毫血色的肌肤上只留下如同雪一般的白净;多年来涂抹的各种庸脂俗粉未能在其脸上连留下丝毫印记;深黑的眼眶是她久久未曾合眼的证明。
“云儿,交给你一份作业,这份作业需要你牺牲很多年的时间去完成。”
“爹地,您别哭,我知道妹妹将来身体会很差,是要我照顾妹妹吗?”
“不,今天起…你就在花街住下吧。”
“花街?父亲!你为什么要让姐姐去做那种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