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杏黄素裙,满头如瀑乌丝以一支飞鹤银簪半挽,除此之外,全身上下再无其他什么钗环珠饰。
到底是在军营之中,身份又是不能轻宣于口的,无论如何也总该顾虑些。
遂楚曦于军营中的装扮向来都是能简便简朴素非常的,这么些年来她的衣饰装扮也是向来如此,故而她并不觉得这样一身有什么问题。
简简单单的,一身轻松有什么不好的?
但,显然楚渝并不是这般想的。
瞧着楚曦一身朴素的模样,他并不觉得如何清水出芙蓉,反而是觉得无比磕碜。
那种感觉怎么说呢?
就像,是把一只粗简不堪的陶碗放在小丫头那堆满了奇珍异宝的朝阳阁中,反正怎么看,就怎么觉着格格不入得叫人心里头难受得紧,恨不得立时将那陶碗给清出去。
显而易见的,楚曦一身素服简装的模样,在她阿兄眼中便是这样的一种感觉。
让她恨不得立时将人送回帝都,换上宫裙,戴上华美钗环金饰,雕梁画栋,如画长廊,繁花似锦,无数宫裙珍宝,婢仆环绕……那方才是小丫头该呆的地方。
哪里像是现在?
素裙银簪,粗简军帐,连张像样些的床都没有,可不就是委屈她了么?
而楚渝惯是要宠着他这个幼妹的,从小到大,每回进宫都是先在外搜罗好几箱笼的新鲜好玩物什,避开了人,整箱整箱地往朝阳阁里头送。
那是恨不得将天下所有稀奇好玩的珍贵物,统统都给搜罗来,尽数奉于楚曦面前。
是故,很有一段时间,帝都上下都人都知道,太子庶子定安郡王极好收藏,几乎是以收藏为癖,尤其是对于那些新鲜好看的,顶顶珍贵的物什。
自此帝都便盛传,定安郡王的府邸之中专有个藏宝阁,以来收藏天下珍贵稀奇物,遂不少人好奇那藏宝阁中究竟收藏了什么物什,颇想有幸一观。
无数名门子弟因此问风而动,欲要拜访的帖子如雪花般飘到楚渝手中,然而却是悉数铩羽而归。
也自此,坊间便一直流传着,定安郡王府中有个尽纳天下新奇宝物的藏宝之库。
但,世人不知道的是,他们心心念念,想要有幸一窥的宝物,早已悉数在暗中送到了朝阳阁中的库房里头。
东安郡王的府中还哪里有什么宝库,宝物?不过是一片空空罢了。
如是种种,便可想而知,当见楚曦一身素服简装出现于面前时,楚渝心里头是何等的别扭不爽。
也是因此,现今只要他一见楚曦,便总是忍不住要抿抿唇,蹙蹙眉头。
“起身了?”
这不,楚曦这边刚穿戴完毕,转头便见得自家阿兄掀帘而入,一双丹凤眼在她身上打量一圈后,视线落在她发间唯一的一支银簪上,果不其然地蹙了眉头。
“嗯”楚曦乖乖巧巧地应了声,一双杏眸澄澈灵透得就像是雪山里头的雪水清泉。
琉璃般的眼珠子一转,扫过楚渝眉宇间蹙起的褶子,再不动声色地扫过他面上的神色,忙问道:“外头如此嘈杂,可是乾州的粮到了么?”
“嗯”说起这个,楚渝缓了神色,眉宇间透露出几许由心而生的欢喜,“乾州的粮草到了且数目充足。”
粮草一到,也便意味着军营无粮之危已解,全军的将士不必再挨饿了。
而且此番送来的粮草很是充足,不仅能够解了军营之危,或许还可缓和夷州粮荒。
楚曦接过素娥递来的热水,捧在手心,热水的温度透过粗碗的碗壁传至手心之中,而后再顺着手心传入四肢百骸。
她看着楚渝,“夷州粮荒未解,若军中粮草充足,便送一些到夷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