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之前之所以不选择站出来,是因为没有敢出头,现在,可算是有这么一个人了!
“诚如大夫之言,鄙臣请再议!”
“陛下,五均六筦事关民生国本,太过压榨百姓商贾之生存空间,恐会适得其反。”
“且那酒盐之令,鄙臣亦是以为大大不妥。”
前殿再度变成了菜市场。
王莽的脸色很差,看着中央站的笔直的扬雄,心中的怒火几乎全都被此人吸收。
“本以为你扬雄书文了得,前些时日,于那匈奴之论亦是得体,深得朕心。那晓得今日,竟成了出头鸟,想要狠狠的扇朕一记耳光?”
王莽心中道。
自数十年前,他尚是大司马时,即与扬雄交好,非常欣赏扬雄的才学。到了后面,为此还专门提拔过扬雄。
虽然扬雄多次顶撞过他,但王莽并不为意,因他打心底将扬雄当做了友。
可今日之事,实在是难以令他释怀。
制定五均六筦,身为皇帝参谋的扬雄,本就在起了不小的作用。
现在,已经不光是扬雄拆自己的台,也在拆他王莽的台,当然参与此事中的三公……
王莽板着脸,他放在腿上的手臂,有粗筋暴起,复又压制住心里的情绪:“光禄大夫的奏书,朕看过了。
你言五均六筦实行,可能导致官商勾结,又说会断普通百姓之生路。
朕还记得,平市之法令,可是当日大夫亲自向朕进言的!”
“鄙臣有错!”扬雄直接认错,他继续道:“自数日前,鄙臣无意中翻看到了一些各地政令民赋记录后,才晓得臣下犯了大错。
鄙臣今次直言上书,只为亡羊补牢。”
他又看向了上方的皇帝:“鄙臣这里有鄙臣数日的统计,内里详细诉说着各地的事实资料,也有近一年来,各地百姓来常安廷尉递上的奏状。
多为底层官吏行非法之事,奈何山高路远,一直未能改变此中困境。
另外,陛下虽于去年开始,对朝中官吏的不法者进行了调查。但只是治标不治本,是以鄙臣认为,下层官吏之腐败,此乃五均六筦之患。真若官吏和豪商混为一体,控制市价,受苦受难的终是百姓。
此外,对于百姓大泽山川所产征收赋税,这与他们而言,何不是雪上加上,这里有鄙臣寻来的山川百姓之收入比例……”
也不知道扬雄的袖筒有多大,反正他每说一出,就会从袖筒里抽出一张奏表。
里面记载的,正是王匡近些时日整理的,不过扬雄昨夜亲自摘抄了一番。
皇帝拿在手中,还能闻到上面的清香笔墨。
左思右想,看着上面明晃晃的数字,王莽心知扬雄不是无的放矢之人,既然选择拿出来,就不担心他去查,很可能是真的。
可依照绣衣使的奏报,扬雄这段时间除了宫内议政授课外,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除了昨日六子的拜访,更是很少见人。
王莽冷声道:“那依照大夫之言,可有何办法与朕诉说?还是说,打算谏言于朕,再去惩治天下腐败之事?”
扬雄丝毫没被皇帝的气息吓怕:“鄙臣听人说过,‘实践是检验律令正确与否的唯一标准’,当下的事实,即是实践的考虑范畴。
五均六筦,之所以犯错,定下了枉顾事实之律令,是因为站在远离百姓的朝堂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