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这宫中他经常来往,个中路线熟悉无比,但规矩就是规矩。皇帝正是一个非常重视规矩的人。
时间过去了足足三刻钟,也不见皇帝。
王匡亦是硬生生的在宣室殿外的台阶上,晒了三刻钟的太阳。
天公作美,今天的太阳很大。
就这么一小会,上衣已是能看到汗渍,这到不是说王匡肾虚,实在是太热了。
可王匡没有乱动,也没有躲到一旁的树荫下等候。
他心里很清楚,扬雄事发。做错了事,皇帝这是在处罚他。
只要迈过了这片炙热的骄阳,才是真正的没事。
宣室殿有四道门,王匡等候的地方正是南小门。
王莽并没有去用午膳,他早上只是喝了点米粥。中午已到,虽说有点小饿,但王莽不在意。
国事和吃饭相比,当然是国事更重要一些。
他手里正在翻看的,乃是近两年来,各地的民生奏书。
为了找到这些被放置在角落,有的甚至发霉的竹简,王莽令仲越发动了宣室殿内的所有太监,使之搬到了他的面前。
“黔首之家,田每年得利六成,渔养山货四成,年收入不过十缗……”王莽将各地,尤其贫困的青州之地的奏章着重看了看。
里面,大多是各地主吏,如郡守,县令每年向常安宫中汇报的年度总结奏书。
“五均六筦,尤其税收的扩展,于黔首之家而言,确实是不小的压力!”想到这里,王莽看了眼太阳下方,那站着的笔直身影。
“天下乃是朕的天下,山泽货物在内,也是朕赐予他们的。朕给了他们土地不说,有所获后,缴纳这些赋税,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王莽这样一想,又觉得朝会时的谏言,还有他先前所想,显得有些妇人之仁。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这种观念,不光是对于百姓,对于皇帝而言,同样是“中毒”已深。
王莽再一想到,那日大司徒平宴向他进言征收大泽山中产物赋税的初衷,是为了国库的充实。
国富才能民富。
先前的思虑,包括扬雄于奏书中关于赋税的谏言,很快被他否决。
既而,从右手边翻到了扬雄的奏书,于此处写了一个“否”,又将之放到了一边。
“把兴武王叫进来吧!”王莽向仲越道。
得皇帝的命令,可入宣室殿内,王匡心中没有彻底的松气。他知道考验才真正的开始,心里已是做好了可能到来责问的准备。
有些出乎意料的是,等他来到宣室殿内的时候,宫女太监已经在内室摆放碗筷。只有外庭桌面上的一叠叠奏书,诉说着刚才可能发生的事。
“令仪可是生辰快到了?”王莽问道,丝毫没有讨论朝会之事的打算。
看样子,只是平常父子间的吃饭聊天。
还真的……不按常理出牌。
王匡恭敬道:“劳父皇挂心,明日即是令仪的生辰。”
“即是生辰将至,朕这个做祖父的也没什么好礼物。这是道长前些日子开过光的玉石,便由你交给朕那小孙女。”王莽随手接下了挂在身上的玉石吊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