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声不久,只见杨文远一马当先,急忙跑上楼来对着角落茶桌处的杨狠人道:“义父,哥哥们回来了。”
紧接着从楼下走来四个精壮少年,个个步伐沉稳,把脆弱的楼梯板都震得灰尘四溅,楼下大堂离楼梯口近的一张棋桌上溅得到处都是,连喝的茶水里面也是一层灰皮。
这让得这张桌上正对弈的胖子和“醒不醒”敢怒不敢言,只好悻悻地吹了吹棋桌上的灰尘,然后又继续下起棋来。
“杨家兄弟这是回来了几个?”醒不醒揉了揉他那惺忪的双眼问道。
“没个眼力见吗?四个啊,老大老二跟着程白水不晓得往哪游历去了,还能有几个?”对座的胖子很显然对这些事情记得很清楚,不像醒不醒,一天到晚都跟没觉似的。
楼上,那杨家兄弟七个除了随程汝亮去了嘉定的老大老二,其余的五个此时都在二楼,其中又有四个恭恭敬敬各自执着刀站在杨狠人面前。
苏永年一语成谶。
刚还说何时能见到,话音还没落下,已经见个大半。
再一看,那兄弟四个年纪相近,都是少年、青年模样,哪一个都要比苏永年高出一个头来,身形俊朗且健壮有力,确是习武之人该有的气质,老七杨文远和他们一比,顿时就显得是个毛还没长齐的娃娃。
不过毕竟也比他大那么些岁数,又都是跟着杨狠人习武的,自然不是杨文远可比。
话说除杨文远外的兄弟六人幼时本都是无家可归在街边乞讨的流浪儿,在老大杨文恭的带领下勉强活下来,那时他们就已经把各自当成兄弟,后来被杨狠人见到,便把他们六人都收作义子,一起带到了西陵镇。
杨文远是后来从清溪河上飘下来的刚出生不久的弃婴,自然比他们年纪都小很多,而他那六位哥哥年纪相差最大不过四五岁。
老大杨文恭二十有二,而老六杨文方十七岁。
杨狠人自己虽被人家叫做狠人,但也并不是一个大字不识一个的莽夫,将那几个孩子收作义子时,便将他们自己也记不大清或是压根就没有的名字给改了,跟他姓杨。
加上后来的杨文远,分别给兄弟七人取名:恭敬安定泽方远,被镇上人戏称“杨门七子”。
那六个兄弟自有了小弟后,当然是对他呵护有加,杨文远当年在城中河上飘着的时候便是被老大老二随着杨狠人跳下河去捞起来的。
杨文远自小也对这几个哥哥崇拜不已,恨不能自己也和他们一起习武学刀,只可惜身体瘦弱,连刀都提不了许久。
杨家兄弟一齐朝角落的杨狠人一跪,在老三杨文安的带领下齐声道:“义父,孩儿回来了。”
杨狠人轻轻点头,不动声色,兄弟几人又朝向易方平深深一揖:“易先生。”
“好,回来就好,此去可还顺利?”易方平大笑问道,一副十分欣慰的样子,看起来倒是比杨狠人这个当义父的还要高兴。
“托两位长辈的福,这一趟镖没遇着什么大事,道上的贼人知道这是我新安镖局押的镖车都不敢作祟,只有些个初出茅庐不知死活的小蟊贼,被打了几顿,也就涨了些记性。”杨文安道,老大老二不在,这些是自然是他出面汇报。
苏永年大致知道了为什么他来西陵镇这些日子都没有见到杨文远口中的几个哥哥,原来都是去押镖去了,那他们定然都是那新安镖局的镖师,没想到这杨文远几位哥哥年纪不大,倒也是走南闯北。
他却不知道这新安镖局乃是西陵镇唯一一家,也是整个徽州最富有名气的镖局,在黑白两道上都大有名声,无人敢惹。
如今连年灾荒,特别是在北方,贼人山匪极多,那些普通的运货商队哪里能正经将货物送达,只得是花钱请镖局的镖师押送方能放心。
新安镖局名气既大,要价当然也不便宜,但能做这些远途生意的,哪个不是有钱商人,虽然请镖师花钱不少,但是货物要是被劫损失就更要大几番,况且被劫的可能性还如此之大。
不光是山匪强盗,有些流民为了生存也不得不向这些商队下手,如今世道乱,流民之多只怕比山匪更甚,那些未请镖局护送的商队,或是请的镖局实力不强,一年下来半路被劫的货物都过了半数,哪里赚得了银钱,只得亏本。
所以像新安镖局这样有名气,镖师众多且实力强劲的镖局自然吃香。
新安镖局倒也有些规矩,就是不对流民下手太重,大多时候奉告一下或者赶跑就是,而有些蟊贼老远看见商车上挂着新安镖局的旗子也就不敢招惹。
不是不能招惹镖局,是不能招惹新安镖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