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其婉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起身接了旨置于香案之上,又是如何接受了赵德胜的恭贺,她听到旨意的一刹间,便已经是无视无听,眼前只有白光,耳中唯有嗡鸣,等赵德胜终于告辞离去,花其婉一下软了身子,昏厥了过去。
花其婉再次睁开眼时,躺在老太太的卧榻上,容氏坐在床边拉着花其婉的手垂泪,凌葭紧抿着唇站在一旁。
“娘亲……”花其婉叫了一声,已经是泪如雨下,语声哽咽。
容氏一把将花其婉搂在怀里,“我可怜的孩子,怎么如此命苦?”
老太太和大太太、三太太以及几位姑娘听到动静皆走了进来,脸上神色各异,显然各怀心思。
大太太从宣完旨到现在不曾说过一句话,她心中虽也替花其婉可惜,但事已至此,却也觉得未必是坏事,皇上打着修道的幌子要婉丫儿进宫,显然是喜爱至极,顺势而为,整个武安侯府则蒸蒸日上;若是违逆劝阻,指不定皇上会如何震怒。
三太太平日里虽有些心性狭窄,行事自私,然此刻倒是真心为花其婉难过,好好的一朵儿花从此就要凋谢在不见天日的深宫里了,何况皇上已是垂垂暮年了。幸好自己的嫣丫儿没有进宫,想到此转头怜惜地看了一眼花其嫣,只见花其嫣嘴角微翘,显然开心极了,看到女儿开心,凌氏那点微末的同情又消散殆尽了。
三太太又转头看了看大太太母女,这母女俩还真是如出一辙地“镇定自若”,整天端着一张面无表情的脸,自以为高贵深沉。
容氏和花其婉见到众人进来,慢慢地收了哭泣,花其婉要起身给老太太行礼,被老太太给制止了。
“你们娘俩也不必难过,到如今眼泪也解决不了事情。我活了一辈子,什么事情没见识过?所谓祸福相依,人顺了的时候要居安思危;若一旦触到低谷,就要往好了想,心里存着希望,不然过不去眼前的坎儿,死了也只能是亲着痛罢了。”
老太太平多疼爱几个孙女,婉丫儿乖巧贴心,平日里就更是喜欢一些,今日眼见地嫡嫡亲的孙女要迈进火坑,老人家如何能不难过?
然此时老太太却并不见一丝愁色,眼神坚定,只一句一句地劝慰着容氏母女。
“老太太——”
“祖母——”
容氏和花其婉一起出声,又一起收声,眼泪又同时溢出了眼眶。
老太太坐到床边,亲自拿了帕子给花其婉擦拭,“好孩子,不哭了,不然眼睛就要哭坏了。好在眼下还有大半天的时间,你父亲还有你伯父三叔皆已经出去寻门路去了,联系一些朝臣或者亲友帮着劝劝皇上,看能不能让你在咱们府里修行?”
听此言,大太太微不可查地撇了一下嘴,心中暗忖:这明显不是修行的事儿,当年的寿王妃入宫修行,后来不是成了玄宗的杨妃了吗?朝臣个个皆是人精,此事不悖人伦,不涉国事,哪个人愿意出来扫了皇上的兴致?何况皇上这么多年来于女色上也不过分?如今借着修行一说,就是要堵住众人的口。
“祖母,婉丫儿给府里添麻烦了。”
“好孩子,到现在还说这些,不是让祖母伤心吗?”说着老太太终是眼露戚色,眼圈红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