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要继续讽刺的话忽地一滞,立刻决定换哭哭啼啼的戏码,于是神色忧伤地接口道:“这几个小娘子,可真是让妾身自惭形秽啊。他们个个花颜月貌,还精通吹弹歌舞,而妾身蒲柳之姿,四体不勤,身无长物,往后王爷恐怕会厌了妾身罢。”
话说着,沈忻月双目泛泪,委屈巴巴地看着上官宇,直看地上官宇面色僵硬。
她这泪说来就来,真跟他要收几个妾室似的。若不是知晓她在演戏,意有所指,他可真想挥手撵人,结束这场闹剧了。
众人面色各有千秋,谁不知这翊王妃如今是江都第一美,她若还是“蒲柳之姿”,那别家女子都属于不能见人之列了。
礼部尚书站出来,捋着胡子打圆场,宽慰沈忻月道:“翊王妃说的哪里话,几个瘦马罢了,怎比得上王妃?况且殿下品行高尚,做不来那等宠妾灭妻之事。”
沈忻月吸吸鼻子,心中冷笑,礼部尚书这话虽不错,却是个例。因她长的美,上官宇恰好又是个有心的,于是独独翊王府现下是股清流。
那别处呢?
像安王府那样的,或是普罗大众之家呢?
她正声正色道:“都道同甘易共苦难,妾身看,实则不然,同甘,亦不易。‘甘’时,便有诸多选择,更容易得意忘形,自觉自个高人一筹,抛弃糟糠之妻便实属更易了。据妾身所知,本月江都城内,休妻之人十有余,好巧不巧,均是家有瘦马为妾之人。尚书大人及各位大人认为,这可是巧合?”
礼部尚书面色一滞,他本就是传统之人,瞧不上那等沉迷声色、抛妻弃子的陡然发达之人。他自然是站在话说的有理有据的翊王妃这一边。
为了赞同沈忻月,他配合地冷哼了一声,斥责道:“这等忘恩负义之辈,堪属小人矣。”
另一官员见气氛冷凝,出来温声解释道:“翊王妃有所不知,江都此地历来便有这瘦马习俗,民间早已经喜闻乐见、习以为常。”
沈忻月却没有见好就收,她面色一沉,不悦道:“大人这话有偏颇。‘喜闻乐见’的不是民间,是素爱瘦马之人罢了。因瘦马入室搅地家宅不宁之数有多少,大人可知晓?因长得稍有脸面,被人百计设诱,而后被父母糊涂卖掉的穷苦人家之女有多少,大人可知晓?卖不出去的瘦马,因未能入富贵旺族,最终只能被卖到花楼妓院,以换得这些嬷嬷“栽培”他们的钱财的,又有多少,大人可知晓?”
那人被沈忻月连连发问问住,本就顾及着她的身份,且翊王也在场,本是想从中缓和,却不料翊王妃不以为然地反驳了一通,只得讪讪退下。
无人敢再开口与沈忻月论争论,众人沉默,沈忻月轻飘飘说了一句:“习以为常之事,便是对的吗?”
上官宇垂眸,赞许地看着沈忻月。
她还真是处处给他惊喜。
就如这行贿受贿的习以为常之事,不过是身处其中的得利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纵容和培养出来的罢了。
官场龌鹾,脏泥烂秽,该是时候清理一番了。
此刻那两婆子已被吓地跪地求饶。即使再迟钝也能知晓,翊王妃此次作为是何意了。她故意带他们来翊王这处,当着朝臣的面将事挑开,是挑破这窗户纸,将他们这行当的那些手段赤|裸|裸摆在诸位面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