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凉的文昌槐树下,众考生悠然走过石子甬道,弯腰对着文昌槐大饶树根参拜:“文昌槐保佑啊!保佑我乡试高中,不必解元,一个五经魁也足矣!”
“生一个亚魁就够了,也不用五经魁。”
乡试第一名为解元,第二名亚元,三四五名为五经魁,第六名亚魁,余者皆称文魁。
作为糊里糊涂的穿越者,贾琮也不能免俗,也不是完全不迷信,瞧着文昌槐硕古沧桑,风吹而枝叶飘摇,树干要好几人才能合围过来,他便也作了一揖,王应麟、匡六合、魏无知都还正经,唯独张茂才滔滔不绝地念了一篇祷告文章,眼见监临官、提调官、外帘官过来巡视,才急急忙忙进号舍。
……
八月十二日,乡试第二场的五篇五经题出炉,每个人所修本经不同,所以五经题实际上各有五题,一共二十五题,考生只需看准一经的五题即可。
贾琮修习的诗经题,其中有三题是截搭题,诸如“东门,有女”之类,不是截搭题的两题,又整篇整篇地出,诸如“《硕鼠》一章”之类。
“现在我也算熟悉乡试的一应规制了,就算不中,这种亲身体会的经验、感觉、八股文的磨练,总归是有所增益的。”
刚柔兼济的湖笔往歙砚黑墨一蘸,贾琮安安静静地琢磨思索,五篇五经题的馆阁体文字,随着时间流逝,慢慢从笔端吐出。
在监视老兵看来,时间流逝是异常的慢,他巴不得赶紧下班,而对考生之一的贾琮来,一个时辰,毫无感觉地在琢磨、下笔中溜走了,直到瞧见窗外的树影方向、长短,他才知道过了好久。
“差爷,我要出恭。”贾琮放下笔。
“好,相公跟我来罢。”老兵懒散地开门,带他往茅厕的方向去,贾琮并非不知茅厕在哪,盖因乡试需要全程监视。
……
监临官、外帘官、提调官,都是维持考场秩序,总揽场规要务的。
至公堂内,坐着几个外帘官,监临官董安国一一吩咐另外几个都司、守备、千户、百户的武官,双手自然垂在膝上:“锁贡考试,重中之重的便是防火!尤其时下秋日,干物燥,荆棘、木栅最易走水。”
“我大顺京师贡院,建于永乐年间。顺明英宗时期,贡院失火,烧死烧伤九十余人。后大学士张居正建议改造为砖石结构,才有今日的安然无恙。”
“但,防火依然是你等首要。厨房、墙外鞭炮爆竹、火石等等之类,尔等必要细心探访,谁失职,本官惟谁是问!”
“是!”一众武官轰然叫响,吼得几位外帘官一跳,大皱眉头。然后武官们单膝跪地地军礼起身,退后出去,这种场面,可让府尹大人董安国威严大增。
“诸位阅卷官也需防范呐,防微杜渐,这誊录、对读,马虎不得。”董安国尊敬地朝北抱拳拱手,又忽然笑呵呵道:“科考乃国家抡才大典,我等尽量杜绝差错,才不负于皇恩!”
“董府尹得是,我等先去取第一场墨卷,但有违反,绝不姑息。”外帘官们打着官腔,告辞。
外帘是墨卷存放处,乡试阅卷,不是考生的亲笔手迹,必须经过誊录、对读,如此内帘官看笔迹,万万不会看出考生是谁。
外帘,某间誊录室,李书吏常年在西城御史衙门办公书文,誊录的字迹清秀,一经他手,上百考生的书法都一模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