丙子七月末,贾琮从安定门内国子监大街骑马回来,绕了一大圈,到宁荣街时,他不进正门,左拐一里地到了族学,堂外林荫郁郁,秋蝉的聒噪声阵阵,贾琮便坐下石墩瞻观,看向窗内,听他们读书。
这时代的启蒙教育不像现代,分出年级,齐头并进,不管饶学习进度跟上跟不上。古时族学、社学、私塾是真正的因材施教,每每人朗读的内容不尽相同,进度慢的,年龄的,还在读《神童诗》、《声律启蒙》、《七言杂字》、《五言杂字》,快一点的《论语》、《孟子》、《大学》、《中庸》,其中四书的《孟子》字数最多,往往最后才学。
中午的读书声就哇啦哇啦的,汉语是音节词,背那些平仄相对的杂字、启蒙,是对对子、八股的基本功,八股的第一步,就是要学会对对子,这种从的启蒙培养,让古人从对汉语古文的运用,就深入骨髓,当然和今人一样,都是要一步步来,没有生而知之者。
“琮爷的国子学过了?那就能派送乡试了,这秀才也是不保险,县学进学年年岁考,国子监优贡也要考试,竹纸都堆了一大摞了……”孙福百无聊赖地道。
“过了,国子学就考《毛诗》制艺几篇,默写几篇,律学、算学、书学各几篇,不考四书,八月初就进贡院了……”贾琮有些疲倦道,去了国子监修道堂,博士大人还警告了他一顿,还好他私下送零琥珀珍珠,不然博士大人还不想让他过,毕竟他一个在籍贡生,几年在外晃荡,也不回来听课。
“可别又出什么幺蛾子,这乡试也是麻烦多,怪不得那么多位高权重的人亲临,还要派一队又一队的官兵巡逻、护卫、监视,就是这样,年年也有人不怕死呢。依俺看呢,在辟壅四桥、飞虹桥走的人,不外乎两种,一是为名,二是为利。当今就找不到读书不求名利的人,花花肠子,抱成一团,哪有俺优游林下、出走四方活得自在。”龙傲打了个饱嗝,样子傻乎乎的。
贾琮倒意外这粗汉子心里不傻,不然当初也办不成贾珍贾蓉那事,好笑道:“你得不错,是见过世面的人,那你,我是为名,还是为利?”
“琮爷是财色兼收,名利都要。”龙傲的表情很认真。
贾琮深有同感地点点头,大有遇到知音的意思。
此时学堂之内,众族人、族人亲戚朗读完毕,贾代儒一一点名,叫学生们走上来交功课,他一边看一边指导,贾菌忐忑地交上去,贾代儒摇头晃脑地坐在讲台交椅上,对手中粗劣的时文不满,严厉道:“红花!”
贾菌想了想道:“青桐!”
“唔……”贾代儒无可奈何道:“对得不通!回去抄《声律启蒙》、《五言杂字》、《七言杂字》,各一百遍,明交给我!”
贾菌满脸沮丧,满堂学生都吓得面无人色,怪就怪在,贾代儒也不哪里不通,学生们的学习进度都是不一样的,有的明白,有的不明白。
轮到贾兰,贾代儒继续问:“红花!”
贾兰不假思索地道:“绿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