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袁兆芜明明是个木系施法者,却将水系魔核中的基础术法用得贼熟练,白无哀就知道那狐狸暗中没少做这方面的准备,真不愧是他聪明又能干的大管家。
傍晚,天上的乌云渐轻,却没有散去,看样子这样的阴雨天还要持续一段时日。白无哀讨厌这样连绵不断的暴雨天气,因为这总会让他想起那场与曾经的父亲、弟弟残杀的命运之日。正想着,房门被敲响,一个白色的脑袋探了进来。
看那小白兔,一头雪白的短发已经长长了许多,眉目清秀与白无哀有几分相似,却是更为清淡柔美。烟眉琼鼻樱桃口,蓝紫异色的杏眼再加瓜子脸蛋,说他是女孩子都有人信,不过那宽大的骨架还是说明来人是个男孩。
“兄长大人,你今天又不下楼吃饭吗?”略微低沉的声音很不符合那可爱清秀的面容,只是因为他长得更像母亲。白无玥看着窗前的高挑身影,感受到了那眉眼间的愁绪,他有些担忧的问道。
听到那声呼唤,白无哀眼底闪过一丝复杂。他们已经不是曾经的兄弟姐妹,没有了血缘关系,甚至连灵魂的羁绊都已断裂,可那少年还是执着的跟着他,不离不弃。
他轻叹一声,要是那个她也能存活下来就好了。可惜他与她只能跟那彼岸花与叶一样,必定相错,不能同存。即使通过梦境深海相见,也不过是彼岸来客的回眸一眼,昙花一现。
“不了,你知道我根本不用吃饭,就不去浪费纸鸢的美食了。”他现在五脏六腑都还在作痛,哪有胃口吃饭。反正他的消耗不同寻常,也就推脱不去那少了人的餐桌前。想到那个消失的身影,白无哀的眼神一暗,是他回来得太晚。
白无玥看到那张脸上露出哀伤的神情,就知道白无哀是在回避魔女的死。他心痛于兄长的难过,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只得另辟蹊径转移其注意力道:“那兄长大人不来点冰饮吗?”
白无哀看小白兔学着大管家把领口一扯,顿时感到一阵哭笑不得,又十分头疼的道:“血炎又没出来捣乱,用不着你献血。去吃饭吧,吃多点长长肉,几个月没见,你好像又瘦了。”
作战失败,白无玥只好闷闷不乐的挪着步子,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他是不是该再大胆一点,直接推倒兄长大人如何?可他还是有点怕那个大魔王,这么久了仍旧不习惯靠得太近。但这样继续下去,他的兄长大人迟早彻底被那个狐狸精和工作狂抢走。
暗自咒骂着社会人真狡猾,离开了那个房间白无玥的脸上瞬间变回了往常的冰冷。而在他转角下楼看到那大袖翩翩的谪仙人时,脸色就更难看了。他不想承认这人与兄长大人的关系,可两人已经在一起的事实却让他无比难受。
“小组长,晚餐时间都快过了,你再不去纸鸢小姐可要生气了。”清润的声音让人感觉十分稳重,而那从头到脚都齐整得一丝不苟的装扮,更是让人眼前一亮。
水蓝色袭腰长发被玉冠半束,留下两缕刘海半掩那清俊儒雅的面容,平直的剑眉下青玉色的双眸里满是认真。一身繁复的月白色长袍大袖,衬得那人长身玉立,出尘如九天谪仙临凡,不食人间烟火。
“我想什么时候去用不着你这个工作狂来管,哼。”冷哼一声,白无玥努力挺直了背,不想让自己看起来比这个谪仙人矮。他知道谪仙人这个点去白无哀房间,肯定又是要留宿。心里不甘却无法阻止,也就只能摆摆脸色。
然而,那谪仙人不愧是魔王城最不会看人脸色的人,对白无玥摆出的臭脸无动于衷,微一侧身,两人擦肩而过。白无玥气哼哼的直接开启化风离开,再多待几秒,他怕自己会忍不住打扰兄长大人的好事。
完全没在意那白发少年的冷脸,颜宁雪迈步来到了那熟悉的门前,即便已经留宿很多次了,可每次进门时都会不由自主的紧张。推开门看到那熟悉的身影就站在窗前,他深吸了一口气又吐了出去,保持住了自己的冷静。
“你这家伙怎么老喜欢把房间弄这么暗?”看到仅剩窗外那一线光源,颜宁雪出声抱怨道。
“哦?宁雪,亲热的时候你喜欢被看着?虽然这里是五楼,屋外也不会有人,不过飞过去的小动物总是会有的吧?”故意调戏了那出尘的谪仙人,白无哀顺手还将窗帘拉开了许多。
听到那不正经的调笑,谪仙人那清俊的脸上直接爆红,几步来到窗前又将那窗帘拉了起来,红着耳尖垂着眼眸道:“你这人...能不能别把那些话挂在嘴边?”
“可你提要求的时候也没避讳啊,我就说一句,你就臊得慌,明明那晚叫得唔唔?”又一次被那如玉的手堵住了发言,白无哀扬起坏笑,他就喜欢谪仙人这反差萌的模样,一本正经被捣乱后的堕落之感,让人欲罢不能。
轻舔那温润的掌心,引起了谪仙人一声嘤咛,那清俊儒雅的脸上一时间再度飘上一抹粉色,可重新抬起的青玉眼眸却是没有丝毫回避。都是正值精力旺盛的年纪,前不久才正式迈入那殿堂,食髓知味又多月没见,哪还不能如胶似漆?
一揽谪仙人那窄腰,白无哀没有客气,直接俯身亲啄在那紧抿的唇上,开始攻城掠寨。有了经验,这一次颜宁雪也没了曾经的不安,以及对未知的忐忑。而一旦心里有了底,有些古板大男子主义的他,又开始想翻身当家作主。
“嘶——每次跟你亲个嘴都跟打架一样,你就不能跟外表一样儒雅点?”一阵火星四溅的阵前对抗结束,白无哀吐了吐自己发麻的舌头,抚着那窄腰的手忍不住用上了一点力。
“咳咳——你这家伙说什么鬼话,这种事情要那么儒雅干什么?我就这个脾气。再说了,你自己就不能把那牙收一收?又破口子了。”感受到舌尖的刺痛与那腥甜的味道,颜宁雪就知道明天喝茶吃饭又要遭罪。
“那我再给你亲亲。”那双凤目微眯,白无哀笑着再次堵上了谪仙人的嘴。最好不要让这人有太多机会说话,要不然两人估计又得吵起来,而一吵起来,他就更想欺负人。
紧贴的两个身影在窗帘缝隙漏进来的微光下,倒在那大床之上,水蓝色与黑色的丝缎铺散开来,又因几番上下颠倒,纠缠成渐变更替的织锦。火与水的交融向来都不会平静,而这一次那急流勇进的水流仍旧没能占得上风,被那血与黑的火焰激荡出了满池的潋滟。
雨,又开始浠沥沥的落下,敲打着青瓦白墙,将一地积水溅起涟漪不断。风雷之声也渐起,挟裹着疾风骤雨,也带来了天穹之上即将坠落的危机。
“北方首都的使者团想要请你出手,帮他们调查一下九龙江现在的情况。”颜宁雪趴在枕头上边顺气边说着话,想以此来转移他浑身散架般的酸痛,他那嘶哑的声音已经快听不出之前的清润,一句话下来只觉更难受。
“九龙江?那可是整个东安大陆最大的死域,就算是帝国的请求,不给点好处,怎么让我才回来就去涉险?我可没时间。”白无哀一皱那墨画的剑眉,眼眸里闪过一丝寒光,北方不自己派人去,却绕远路跑到南方找人,是故意的还是真没辙了?
颜宁雪一时间没有说话,他也不想白无哀又去那样的险地,之前白无哀数次重伤而归,已经让他无法再承受随时失去这个大魔王的恐惧。挪着酸软的身体,他向枕边人靠近了些,看着那轮廓分明的侧脸,心里又开始作痛。
“先不说北方因九龙江与南方脱节这么多年有什么打算,只说你自身的黑炎也已经到了岌岌可危的程度了吧?暗星跟我说过,雾月森林里的‘月辉’根本支撑不了多久,而他们说在九龙江沿岸发现了大片月光花的踪迹...”
偏过头,白无哀看见那青玉的眸子里少见的涌出了波光,不是被他欺负得太过而流出的泪,而是那隐忍的担忧与害怕,让那个认真又倔脾气的谪仙人哭了。心脏顿时被握紧,呼吸也是一滞,他将谪仙人一把抱进了怀里,嗅着那蓝色绸缎的香气,平复着翻涌的情绪。
他还能剩下多少时间与所爱之人共处?他不想离开大家的身边,也不想开启那世界的终章,可命运的齿轮已然咬合倾轧,这个世界的进程已经如滚滚洪流,无法遏止那前行的步伐。
这才短短五年多一点的时间,自从大灾难来临,正式揭开这场命运的游戏,一切都不可控,一切也都注定只剩那两个结局。可白无哀不甘心,属于他的人生才刚刚开始,好不容易才有了能回应他的人,为何人类的时光是如此短暂?
若他一开始就知道这趟旅程竟是如此痛苦,是不是就不该降临这世间?不会怜悯那个出生即死去的生命,不会为一份执着固守二十年,不会开启那献祭的程序,不会经历精彩的冒险,也不会遇到这些他深爱而又万分疼惜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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