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茉莉死的那天,我就暗暗发誓,一定要杀死你们这群王八蛋,一个都不留。”
“你不能杀我,你是我的轿夫,杀了我,官府一定会查的,你逃不了的。”
“黄老爷今晚出门,不是我抬的竹椅,我这几天都在帮老爷找一个算命的,这事你夫人最清楚,官府怎么会查到我头上。”
“苏家四少爷还有要事找我,他马上就要派人过来了。你不怕他找你麻烦。”黄守望开始慌了,语无伦次。
钱益民微微一笑,摇身又变成苏家奴仆的模样,笑道:“今天晚上,苏家四少爷没喊你过去。对了,那两个轿夫也是喊来帮忙的。”
黄守望看着眼前这个苏家奴仆,不敢说一模一样,但看起来真有八九分相似,不仔细看,真看不出来。
他心怦怦乱跳,心有不甘,似乎想通了什么关节,急忙说:“你不会杀我的,你是窍客,我行动不便,要杀你早就杀了,不可能拖到现在。”
“为你泄露身份,不值得,我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办。还有你当时很绝望,我不会杀你的,等你有了希望,我才会让你再次陷入绝望。比如现在。”
“那你现在为什么还不动手?”
“不用我动手,你中了紫花竹蛇和斑纹蛛的毒液,脑子已经慢慢坏死,再过一个时辰,就会彻底死亡,但身体还有生机,会呼吸,有心跳,还有脉搏,两天后才会彻底死去。”
黄守望哪里肯相信,大笑起来,只是笑得软绵无力,看着有些滑稽。
“你别想唬我,什么值不值得,都是骗人的。你是怕官府追捕,才会下毒的。对不对?”黄守望说。“只要我今晚不死,明天一早就会有人发现我,鲁神医还在京城,他一定有办法救我,你现在把解药拿出来,咱们还有商量的余地。”
钱益民叹气一声,说道:“黄老爷,你还是不明白。坦白跟你说吧,除了这两种毒液,我还加入不少好东西,这毒根本无药可解,鲁大脚也救不了你。”
“鲁大脚?”
“差点忘记了,你们喊他鲁神医,我调药的本事,就是跟他学的,这毒,真是无药可解。”
黄守望自然不信,骂道:“你他娘的在放屁。”
钱益民说:“别不信,中毒之人,大脑充血,手脚不听使唤,大小便失禁,呕吐这些症状你都有了。慢慢地,你会觉得越来越困,意识渐渐模糊,然后就再也醒不过来。”
黄守望没有反驳,却是真怕了。
“我虽然只开一窍,但好歹也是窍客,犯不在这方面骗你的。”钱益民说。
“石头,不、钱大哥,你别杀我。”黄守望急忙央求道,“温姑娘的事,是我的错,我可以赔钱,你要什么,我都给你。我全部家当都给你。”
“我不要你的钱,我还会帮你。”钱益民冷笑道。
黄守望微微扭头,望向钱益民,不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今晚回不去,你夫人必定会找人来寻你。到时我会来帮忙,把你抬回去,接下来两天,我还会帮你找大夫,给你治病,两天后你死了,我还会把你抬进棺材,帮你打上棺材钉,再把你埋进黄土。”
“你……”黄守望气得咬牙切齿。
“你应该攒下不少钱吧,现在只剩他们母女二人,肯定有亲戚过来争家产,我要么煽风点火,要么帮她们母女一把,你女儿今年也十四岁了……”
“你个混蛋……”黄守望快气疯了。
钱益民转身望向遥远的天空,说:“当初茉莉死的时候,应该也像你现在这般绝望吧,你当时怎么体会不到呢?”
黄守望不说话了,眼睛呆呆地望面前无边无际的黑暗。许久,他突然想到了什么重要的事,问道:“你是青衣会的人?”
“我就是因为你才加入青衣会的。”
“青衣会应该是不许扰民的。你直接冲我来,我认,放过我女儿。”
钱益民沉默良久,没有回话。
黄守望也不知道对方会不会答应,继续问:“那个算命的跟你也是一伙的?”
“跟别人没关系,就是我想杀你。不过柳天算既然算出你会死,那你肯定会死。”
“柳天算?我想起来了,我小时候听说过天算的大名。”黄守望脸色苍白,心灰意冷,连眼神都没了刚才的神彩,苦笑两声,“原来我的命只值八百铢。可笑我当时还舍不得给。”
“八百铢不少了。”钱益民应道。
听到天算二字,黄守望就认命了,又问:“你什么时候下的毒?”
“你的水袋一直都是我在拿,早就下了毒,我控制得好的好,时间也算得准。”
“余公馆好像还没塌。”
“那不管我的事,我就是为茉莉报仇”
“求你放过我女儿,可以吗?”
……
钱益民提着灯笼走了,就跟来的时候那样悄无声息。对于黄守望的央求,他仍是没有回答。只留下黄守望一个人歪斜在竹椅里,绝望地什么都看不见。
黄守望不想死,想用点力气站起来,可已经感觉不到手脚在哪里,浑身上下,就剩一个脑袋一双眼睛。
寒风吹了很久,月光又落下来,他又看到前面余公馆的瓦顶,黑得有些不真实,然后随着月光慢慢散去,消失不见。
余公馆没塌,自己就不会死,他暗暗给自己打气。
突然,他看到余公馆里面似乎通出一丝光亮,不是很亮,但在漆黑的天地间,又格外明亮,他瞪大了眼睛,希望有奇迹发生。
不一会,他看到余公馆门前的庭院里闪过一团光亮,明显是有人。他也不知哪来的力气,竟然兴奋地挺直了身体,想大声叫喊,可什么声音都叫出不来。
正当他着急之际,余公馆轰隆一声,瞬间倒塌,那团光亮也随即消失,全世界又剩下无穷无尽的黑暗。
余公馆还是塌了……
黄守望的意识渐渐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