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拘末揭率两万铁骑滚滚前来,要把一场叛乱扼杀在萌芽阶段,以免引起全国性的连锁反应,导致贵霜王国分崩离析。
突然前军将领差人来报,前面桥头被高僧朔德亚(竺佛朔的本名)率一千多名僧侣和浮屠占领挡路。
“海梦法师?”拘末揭惊讶道,“他也参与叛乱?”
贵霜帝国是个佛教国家,僧人,尤其是高僧在国家中地位很高。竺佛朔返回姚迪拉途径奢羯罗,在奢羯罗弘法两天,拘末揭也曾到寺庙拜访他。
谁知如今他竟然率领僧人堵住桥头!
拘末揭急忙纵马上前查看,确实是竺佛朔正在打坐念经,身后一千多名僧侣和浮屠也正在跟他打坐念经,梵音缭绕,若非身处桥头,很容易让人以为身处一场佛事大典之中。
拘末揭下马走上前去,竺佛朔见主将前来,挣扎要站起来,身旁数名弟子急忙起来扶他,众僧及浮屠也停止念经。
拘末揭上前双手合十问道:“大师,你这是为何?”
“老朽前来劝将军慎动兵戈。”
“大师难道不知,寺庙不可干涉世俗事务。如今各国叛乱,本将奉命讨伐,此乃国事,大师不容干涉。”
“老朽明白,只是不忍生灵涂炭。如今袁公爵正在富楼沙访问,必然与大王陛下商议此事,老朽只是希望将军暂缓进兵,等待陛下旨意。”
“袁公爵不管与陛下商议如何,也必然要发兵讨伐,岂有坐视不管之理。本将职责在身,不能不讨平叛乱,否则乱贼坐大,势难收拾,本将将有罪于国家。”
“将军不知,袁公爵此来,正是宣扬和平,消除战争的,他必然有更好的方案化解此次危机,老朽恳请将军稍候数日,定有佳音。”
“大师莫听那袁公爵口吐莲花,平定叛乱还能有和平方案?且此事因他挑起,只怕已被大王陛下抓捕下狱,大师不要再被他欺骗了。况战机只在须臾,如何能空等数日?还请大师移步。”
竺佛朔见拘末揭死活不听劝说,他因身体不适,站立良久,已觉劳累,心知此事自己已尽人力,后续当听佛祖安排,便道:“将军若不肯听从老朽之言,就请从老朽身上踏过去吧,但请放过其余诸人。”
言罢,竺佛朔想要坐下休息,由于虚弱,一个踉跄差点跌倒,众弟子急忙将他扶住坐下。
“师父,你不离开,我等也不离开。”弟子们说道。
“法师,我们和你一起,绝不离开。”身后一群僧众也跟着说道。
“哎!”竺佛朔摇了摇头,他认为自己今日之灾,乃是当年受庇于杀人魔王笮融的业报。如今这群人愿意跟随自己赴难,或许也各有因果,既然佛缘如此,只好听从天命吧。
竺佛朔坐下之后,依然闭目念佛,不再理会拘末揭。
拘末揭见竺佛朔身体虚弱,知他抱病在身,不知如何是好。若只是一千余名普通僧人和浮屠,他早就发兵踏过去了。
可如今一代高僧在此,又加身体抱病,自己即便踩踏过去,虽然因军情紧急不会受到追究,但是免不了遭受民间物议。
可是如果在此拖延数日,耽误了国家大事,自己只有满门抄斩的下场。
见主将迟疑不决,众将上来劝道:“将军,军务紧急,还是尽快过河吧!”
拘末揭看着坐在地上闭目念佛的竺佛朔丝毫没有畏惧之心,他知道,自己把他杀了,受非议的是自己,而不是这群部下,他摇摇头,对竺佛朔说道:“大师,我答应你在此暂驻一日,请你到寺庙中歇息如何?”
竺佛朔摇摇头道:“老朽业报已到,就在此地,哪里都不去。”言毕继续轻声念佛。
拘末揭无奈,令兵马撤退三里驻扎,派探马沿河搜索其他桥梁,拘末揭与几名卫士到一高地上观察桥头的情况。
晚上探马回报,该石桥两侧数十里内各有一座浮桥和一座藤桥。但藤桥太窄过不了马匹,浮桥已经被拆除,探马正在向更远处搜索。
“不必搜索了。”拘末揭知道,绕更远的路至少耽误一日,在这里等也是耽误一日,明日等不到大王停止进兵的指示,他必然要继续发兵过桥的。
次日,附近居民得知竺佛朔等人在桥头阻止大军前进,纷纷拿来斋饭到桥头分发众人。拘末揭见竺佛朔确实已经行动不便,凡事都得弟子搀扶。
晚饭时分,拘末揭来到桥头对竺佛朔说道:“大师,我已等待一日,陛下并无消息,你还是到寺庙中休息,让我发兵过河吧。”
竺佛朔依然回道:“不必了,老朽业报已到,就在此地,我哪里都去不了了。”
拘末揭见他病成这样,还不肯让路,心中愈加矛盾。贵霜是个佛国,上上下下绝大多数人都礼佛,包括拘末揭自己。如果自己加害这样一位年迈病重的高僧,不管有什么理由,这辈子都是不能见人的。
“大师,那我再等一日,最后一日了。”拘末揭道,“明日再等不到陛下消息,弟子无论如何都要进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