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参将不在说话,只从怀中去过一枚玉佩,双手呈于凌肃面前。
凌肃年逾五旬,眼睛早已是昏花起来,待将那块玉佩接过后,一时并未瞧清,直到用手拿的远些,眯起眼睛,便见玉身上的那只老虎栩栩如生,当下,凌肃的脸色顿时大变,赶忙将玉佩转过,当看见那一个“凌”字后,凌肃的脸色已是白的骇人,只倏然从主位上站起身子,双手紧紧箍在莫参将的肩上,嘶声道;“这玉从哪来的?说!这玉你是从哪来的?”
莫参将见他须发皆张,双眸赤红,形如疯魔,那心里便是发憷起来,只道;“元帅容禀,此玉是从袁崇武的爱姬,姚氏身上落下的。”
凌肃整个人震在了那里。
“姚氏....姚氏....”凌肃不断的咀嚼着这两个字,姚芸儿的面容浮现在脑海,那秀气的眉眼,杨柳般的身段,她那样像靖儿!他还记得在自己在看见她时,甚至差点将她错认成了靖儿!
他那般糊涂!他竟然没有丝毫怀疑,他只以为这世上外貌相似之人何其多哉,竟没有想过十七年前,靖儿为他生下的那个女儿,与姚芸儿正是相同的年纪!
错了,一切都错了。
他被仇恨蒙蔽的眼睛,只知道她是袁崇武的爱姬,竟从未想过,她或许还会是自己的亲生女儿!
凌肃全身发冷,想起白日里自己竟挟持于她,将她推至三军阵前,差点害她性命,那身子便是不稳,幸得莫参将一把扶住,莫参将见他脸上惨无人色,心头更是担心,只道;“元帅,您.....”
“我没事。”凌肃将那块玉紧紧的攥在手心,一时间心潮澎湃,无法自已。
“十七年了,老天总算是开眼了!”凌肃的声音极低,苍老的容颜上,是止不住的痛,那痛多年来沁入骨髓,却在这一刻丝丝缕缕的从心头不断的往外蔓延。
他在主位上重新坐下,隔了许久,方才对着莫参将道;“你去传我命令,命浔阳守兵,连同安庆,滦州,大渝三处兵马,务必在七日内,给本帅赶到汉阳!”
“是!”
待莫参将走后,凌肃复又将那块玉放在面前,整个身子却是忍不住的颤抖,终是合上眼睛,默念了一句;“靖儿,我一定会带着咱们的女儿回去看你,你要等我,一定,要等我。”
汉阳城。
姚芸儿休养了几日,这日终是可以下床了,袁崇武在前院商议完军事后,刚踏进后院,就见她正坐在院子里,一张脸蛋依旧毫无血色,看见自己后,唇角顿时浮起一抹笑涡,慢慢的起身,打算向着自己迎过来。
袁崇武赶忙上前,将她揽在怀里,黑眸中满是怜惜,只道;“大夫不是嘱咐了你要好好歇着,怎么能起来?”
语毕,便是向着一旁的仆妇看了过去,喝道;“不是让你们好好照顾夫人,怎能让她下床?”
一众仆妇皆是连大气也不敢出,姚芸儿过惯了苦日子,本就不习惯有人照顾自己,此时又见袁崇武因为自己责怪众人,心头只越发过意不去,赶忙摇了摇夫君的衣袖,轻声道;“你别怪她们,是我自己觉得今天身上松快了些,想出来透透气的。大夫也说了,我现在已经可以下床了,你快别发火。”
听着她轻声细语的和自己说话,袁崇武心头的火气自然烟消云散了去,只不过心里还是担心的,只为她将身上的披风紧了紧,望着她笑盈盈的小脸,知道她这些日子也的确是闷得慌,也不忍要她回房,当下就连声音亦是不知不觉间温和了下来;“前院里开了不少花,要不我带你去看看?”
姚芸儿自是愿意,只点着小脑袋,笑意更浓。
袁崇武也是一笑,姚芸儿颈中的伤口已是愈合,此时涂着一层药膏,只让他瞧着眸心一暗。
姚芸儿察觉到他的目光,心里便是有些难受,忍不住伸出小手想要捂住颈上的伤口,不让他看。
不等她将伤口捂住,小手便被男人一把握住,姚芸儿低下脑袋,只轻轻说了句;“大夫说,往后会留疤,会很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