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大人有何事吩咐孩儿?”蔡绦规规矩矩地将茶放下,俯首坐在蔡京旁侧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约之啊,你今年也二十有八,即将步入而立之年,难道就没有考取功名的心思吗?”蔡京看着这个儿子,内心是十分欣慰的,更希望他能够进入官场取得一番功成名就。
“父亲大人,儿臣愿守在父亲身边服侍,闲来读读诗书,钻研文字,对于做官实在是没有兴趣。”蔡绦恭恭敬敬地说道。
“想我蔡京居庙堂之高二十年,到头来终于还是浮生偷得半日闲。”蔡京自嘲地笑道。
“父亲这一生得想荣华殊荣,还有什么看不穿的呢?”蔡绦道。
“是啊!为父什么没有享受过呢?按理说都古稀之年了,没什么好放心不下的。”蔡京唏嘘一声。
“你不愿做官也罢,只是这有时候,愿景与现实却是背道而驰的。回看为父这一生,其实何尝没有过热血?昔日王荆公在时,只觉大宋在我等变法之下一定会扫除积弊,浴火新生,打造一个千古未有之盛世。”蔡京自顾自地说道。
“可惜,我等之敌实在是过于庞大了,昔日仁宗朝新政之韩琦、富弼、欧阳修全都站在了我等的对立面上。这是我等从未料到的。司马光曾说王荆公‘天变不足惧,祖宗不足法,人言不足畏。’是十足执拗之人。其实若我等皆有王荆公这等决心,只怕今日之大宋已经将灵夏、幽燕之地尽数拿下了。”
“可终归王荆公只有一个,就连神宗皇帝也动摇了决心。最终荆公失意离去,再也没有回到朝堂。他自是活的洒脱,超然于世外。但我等却在荆公离去之后失去了初心,以至于将变与不变沦为权力斗争的工具。这一点上我是有愧于荆公的。”
蔡绦依旧做恭听状,不曾出言打断。
“约之,你若是厌倦朝堂之上的意气之争,为父倒是可以为你指一条路。”蔡京再次看向蔡绦。
“请父亲大人示下!”
“去西北,京兆府,找秦王。做他的幕僚。”
“父亲大人的意思孩儿明白了,但孩儿此时不想为官。”蔡绦拒绝道。
“约之,秦王与陛下不一样,我关注其很久了,此人有仁宗之仁德,神宗之雄心,更关键的是有坚韧不拔的毅力,敢做寻常人不做的事,想人之所不想,屡屡出其不意。而他此时正在西北行范公、荆公未竟之业,成效斐然。我有预感,或许他就是我大宋的中兴之主。”蔡京犹自劝说。
“父亲大人今日为何与我说这些?”蔡绦终于抬头迎上蔡京的目光。
“你就当做是我这个闲杂之人最后的一点心愿吧。你大哥虽然奉命随军出征,但必不为陛下所能容,这个孽障居然敢打皇帝女人的注意,离死不远矣!你要肩负起蔡家的希望,明白吗?”蔡京目光炯炯。
“父亲大人是为了蔡家还是为了天下?”蔡绦再次问。
“你是想为蔡家还是为天下?”蔡京反问。
“我明白了!”蔡绦点头,端起那碗参茶,对蔡京道:“父亲大人还是快些喝了吧,一会儿该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