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溪昨夜在宜和居折腾了大半宿,回到素府倒头就睡,一直到日上三竿才迷迷糊糊地醒过神来,好不容易磨蹭着穿好衣服从房里出来,打算寻点东西填饱肚子,扭头就看见墨棐从素卿房里出来,满脸疲倦。
“哎,墨棐,”他走过去,乐呵呵地拍拍对方的肩膀,“这么早就起来了?”
“嗯。”
墨棐握着扇子的手指纤细修长,却连指尖都泛着白色。就算是纳溪在怎么愚笨,也闻到了那碗里和他身上的淡淡血腥味儿,不用猜也知道这不让人省心的小狐狸背着自己做了什么,语气骤然变得严肃,“你给素卿的药里放了自己的心头血?!”
“嗯。”
墨棐痛快的回答,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做了件后果多么严重的事情,那语气轻描淡写的就像是喝了碗莲花羹一样淡定。气的纳溪抬起手来对着他的后脑勺就是一下,“知道你心疼自家小娘子,但自己的身体就能不顾了吗,你再这么折腾下去,素卿还没睁开眼就要先守寡了!”
“.……”
墨棐有气无力的看了他一眼,抬起脚就往前走。他现在实在没有力气跟这个破石头计较这些,昨晚从宜和居回来他就在素卿房间里守了一夜,小姑娘体内的阴气越来越严重,已经逐渐开始吞噬她自身的神识,无奈之下,他只能依照从古书上学来的法子,试着用灵力混着心头血勉强护住她的心脉,直到天际泛白,素卿体内作乱的阴气才渐渐稳定下来,他又盯着下人们煎好药亲自给她喂下,这才离开打算去睡一会儿。
谁知道纳溪不依不饶的跟着他,念叨了一路,若不是碍着素府里来来往往的下人们,他早就一扇子把这个罗里吧嗦的老石头掀回山上去了。
纳溪见他没心搭理自己,叹口气,问,“素卿怎么样了?”
听见素卿的名字,方才一直在装哑巴的某人终于有了反应,纳溪听见他轻轻地叹了口气,道,“其实也不是多么严重的阴气,只是碍着她是个人间的女子,身上自然阴气重些,再加上那天夜里被山上的东西一伤不太容易恢复。可现在看来,怕是还有别的什么在牵制她醒过来,昨晚我进入她的神识,能感觉得到她是存在的,可是那意识实在太弱了,还没等我抓住就不见了。”
纳溪沉默半响,像是突然想到什么,再扭过头去,发现墨棐早就倚在床榻上睡着了。他无奈的摇摇头,将被子盖在他身上,悄声从房间里退出去。
而在另外一个幻境里,只有棵繁茂生长的灯笼树,四周纷纷扬扬地洒满了银屑,美丽至极。
可她太累了,实在没有心情去欣赏这番美景,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就不停地朝着那棵树狂奔,像是身后有什么东西在催赶着她,一刻也不敢停歇。她甚至还能在狂奔中感受到来自那个方向的一点点风,自从她来到这里,已经好久没有感受过风了。那感觉真是美妙,比灯笼树上的银屑落到身上时还舒服。哦对,昨日,她还在那树下清楚地看到一个少年。那少年手持一把翠绿色的扇子,模样生的真是俊俏,尤其是那双漆黑的眼睛,欲说还休。
少年看着她,大声喊着“素卿”,样子分外焦急。
可这里除了她,哪还有旁人,她看着那少年的样子,心里也止不住的开始着急,于是拼了命的朝他的方向狂奔,可惜那些银屑像是成心跟她做对一样,从地上一下腾空而起,挡住了前方的路,她只能徒手胡乱挡开那些银屑,脚下却变得越发沉重,再一阵风过,把那些银屑纷纷卷走,却不见了少年的踪迹。
她的视线慌乱的在四下搜寻,最终只能接受自己一个人的现实,心像灌了铅般狠狠地坠落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