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家是镇子上数着的显赫人家,宴席自然也是摆足了阵仗,鞭炮齐鸣,人声鼎沸。
前院里的杏树上挂满了红色的绸带和灯笼,和着月光,将院子照的如白昼般明媚。墨棐站在人群中,身姿绰约,气质淡然,与周遭一片劝酒的人显得格格不入。倒是纳溪,几壶酒下肚,脸上还有些红晕,墨棐瞧着他玩得尽兴也就懒得提醒,反正流莺此刻在山上,又管不着他。
素老爷向来是个热情好客的,再加上此次爱女大病初愈,一高兴就干脆打开府门,交代下去,不论是何身份只要愿意都可进来尽情吃喝。墨棐被嘈杂的声音惹得头昏脑涨,得了个空独自一人往后面的园子里去散散心。
“小姐,你刚醒来,这么晚了万一着凉怎么办,而且您还去拿了一壶酒来。”彩环拿着斗篷,劝她。
素卿提着裙摆,坐在石椅上抬头看月,“彩环,我病着的这些时日,你怎么变啰嗦了?”
彩环熟知她的脾性,乖乖地闭上嘴,不说话了。
素卿闭上眼睛,轻轻地呼吸。她在床上躺了实在太久,都忘记杏花开时,空气里带着的甜味儿竟然如此好闻。
她素来喜爱杏花,那花朵虽小但是颜色粉白粉白的,倒是惹人垂爱。素老爷宠爱这个独女,自然是在府里栽满了她爱的杏树,此时已经出了榴月,杏花花期一过便开始纷纷扬扬的从树上落下来,花瓣在地上铺了浅浅一层。
墨棐沿着这条石子路,鼻尖满是杏花的清香。他记得,素卿极喜欢在这种日子里收集杏花花瓣,等到兰月一到便是她的诞辰,那日她会将花瓣制成糕点,在月下起舞或是品酒赏月,就如……他现在眼前所见。
素卿穿了一袭素色长裙,裙摆处坠了些细碎的花瓣,衬的她肤色近乎透明的白。她微微合着眼,娇艳欲滴的唇含住瓶口,许是因为吃酒,脸颊透着红,乌黑的长发肆意地披散在脑后,美的不可方物。墨棐屏住呼吸,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她身边的翠环倒是看见墨棐,匆匆将手里的斗篷披在她身上,朝墨棐行了个礼。素卿顺着她的视线看过来,一下就瞧见了站在不远处的墨棐。
院子里灯盏的光稀碎地打在他身上,素卿看着他的眼睛,直觉一阵恍惚。
到底是墨棐先反应过来,知道自己冒犯了,转身正欲离开,便听到身后的素卿喊了他一声,脚步不由自主地停下来。
“这几日多谢先生了。”素卿将手里的酒壶塞进彩环手里,提起裙摆小跑着到他面前,险些站不住,略喘着气。
她的眼睛盯着墨棐,像是被人施了法术,一动不能动。素卿当然知道自己现在足够荒唐可笑,她与面前的人从未见过,可……她却感到无比熟悉。
墨棐移开视线,尽量不去看她,让自己冷静下来,一低头却看到她赤裸的双脚,不由有些生气,道,“天气凉寒,小姐还是早些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