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效很快就漫上来,像有无数只小虫爬满他的心头,尽情地啃食他的心尖。他的指尖扣进手掌,又是几道血痕,可此刻的他已经感受不到疼痛,缓缓地将头低沉下去,像是死透了般。
面前的道士看着他低下去的头,烦躁的向两遍拨开苍白的头发,招呼几个人进来,“不中用了,丢了罢。”
笼子里的“人”看着那个被鲜血裹满的人,再也按捺不住,纷纷拥上前抓着铁笼的栏杆撕心裂肺地尖叫,那叫声似婴儿啼哭,又似女子尖叫,两者混在一起直教人头皮发麻。道士手掌里升腾出一股黑色烟雾,可还未等他有所动作,就见锁在铁笼里的“人”忍到了极致,转头开始啃食身旁的伙伴。
血腥味儿一但蔓延,无异是对他们狂躁最好的催化剂。道士站在笼子前愣了愣,突然大笑起来,没错,就是这样,这才是他培养“药人”的目的。
说什么妖魔鬼怪喜食人心,其实人,才是最爱摧毁的存在。
铁锈味和猩红色在他眼前鼻端大片的蔓延开,他仔细地盯着笼子里存活下来的“药人”,满意的微笑。
至于剩下的……
老道士走上前,抖落身上的道袍,化作一只浑身冒着恶气的庞大的癞蛤蟆,吐出细长的舌头,从笼子上细小的口里探进去,舌头上的触手像是洗盘一般将地上的残渣吸附起来,一股脑吞进肚子里去,眼睛却又转到方才在混乱中生存下来的那几个人身上,周身一股黑气窜天而起,那几个人突然浑身抽搐,魂魄被硬生生地从体内抽离,被这只蛤蟆妖卷进了肚子里。
眼神顿时黯淡下去,失去了焦点。
老道士心满意足地打了个饱嗝,转眼又披上那张人不人鬼不鬼的皮囊。
很好。
他眯起眼睛,满意地摸着下巴,等明日再有新的送来,这几个就留着给那个将死的女人炼制下一副续命的药。
夜色越发的深,甚至飘起细雨来。
五溪镇的雨季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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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乎是同时,坐在椅子上的墨棐猛地睁开眼睛,从窗口一跃而出,站在房梁上远眺,眉头紧皱。
纳溪欲随他而出,却看到披着外衣匆匆赶来的流莺,眼神一冷,道,“回去!”
流莺那里还顾得上他,急问,“我方才闻到好浓的一股子血腥味儿。”
纳溪没作声,向她招手,两人齐跃上房梁。
雨滴越来越大,砸在身上竟有些疼痛,纳溪腾空在手掌里化了把伞,撑在流莺头顶。
墨棐就站在不远处,右手紧握着扇子,眼睛猩红,指尖蓝色的灵气顺着扇柄一直包裹住整个扇面。
方才他分明听见有人在哭泣,还有紧接着袭来的那股魂魄的味道。不知是那方小妖,又趁着夜色渐浓出来作恶。可随之,所有的一切都消失不见,墨棐微微仰头,雨水顺着高挺的鼻梁滑下,是被雨水冲掉了吗……
身后的流莺却像是发现了什么,从伞下钻出,一跃而起,跳到远处的高楼上,眼睛死死地盯住一处。
纳溪和墨棐随后而至,只见流莺神色难得的凝重,纤细圆滑的手指抬起来,指向某处,声音比结了冰还要冷,“是在那里传过来的。”
纳溪蹙眉,转头对墨棐说,“坏了,怕是有人在养妖。”
墨棐神色微松,一言不发地转头回了客栈。
“不追吗?”流莺问。
纳溪摇摇头。
人养妖,妖势必是无法见光的虚弱之物才会想到接住凡人的力量,而人依靠着妖,势必也有所需。二者相辅相成,若一方失去性命另一方也活不了,对妖来说,这是最保险的方法,而懂得这个法子的,定不是什么善茬。
墨棐此时不追,恰好意味着他盯上此处,势必要追究到底了。
纳溪将她抱在怀里,道,“方才站的近了,那府里,传来一阵死气。”
流莺纳闷,“这妖吞噬了人的魂魄自然会有死气啊。”
纳溪摇头,又将她抱进了些,一跃而起,“不是死人身上的,是在活人身上传来的死气。”
这股死气缠绕在雨水中,就更加明显了。
那府里,看来是有人养妖为自己续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