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莺到底是有些不舍,扯着夕瑶的手半天不肯放开,两个人又在出山口啰啰嗦嗦说了半天谁也不肯挪动半步,霄祈瞧着再不出声阻拦两个人怕是要聊到天亮了,只好答应流莺改日定带着夕瑶前去拜访,两人这才作罢。
一路上,纳溪安慰完流莺,便转过头教训墨棐,“你说你,从不把我的话放在心上。这次南下为你求药,本就要小心行事免得引来不必要的祸端,此番来寻他们霄祈夫妇本就念在旧情,你可万不要搅和进水族那档子事儿去。”
墨棐一副怡然自得的样子,懒懒散散的,“我哪里知道会碰到这位公子哥儿。我不过就是陪着素卿一同去街上游玩了一圈儿,回头间便看见他同霄祈在一处。”
呵,听起来还有理了。
纳溪正欲开口,却被流莺制止了,“事情分轻重缓急,墨棐能不知道分寸嘛。可墨棐你心里也得有个度量,万一消息走漏到九重天上去……”
“谨遵姑姑教诲,墨儿记下了。”
墨棐听出她是在给自己台阶下,赶紧接过话来,满脸乖巧的样子让流莺冷不丁地记起前几日他在素卿面前的笑,果真是“情之一事,说不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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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方大将军府依旧是张灯结彩的喜庆日子,一旁女婢等着申姜洗漱完便掐着时间递上一只檀木盒子,申姜深深叹口气,接过来便挥手叫旁的人下去了。
她是何时得了这种折磨人的病呢?
时间太久,实在记不得了。只是隐约有些印象,初次病发在后园晕厥时,这大将军府就再也没安生过。浓浓的药味儿盖过了花香,数不清的药抓了一大把却未见病情好转,她的少年将军虽在她面前还是一副言笑晏晏的模样,她却明白的很,刘川柏私下为她这个病犯了多大的愁。如此高傲的人,竟为了她在名医屋外跪了整整三日,好不容易求来人肯为她制药,身子也眼看着好转些。
可……
申姜瞧着手里的檀木盒子,心却怎么也放不下。
大将军府后边儿的园子,自从那位神医来了后便再也没人靠近过。她有一次误闯,却见庭院门口的土壤直泛红,还有木屋里不断传来的恶臭味儿,都让她无法安心。
她不敢问,也不敢想。
却在亲眼瞧见刘川柏将外头买来的奴隶带进那幢屋子后,整个人像被撕裂般痛苦。申姜忘记了她是怎么摸着黑从那屋子出来踉跄着跑回院儿里,却清楚的记得自己从那刻起,便再也没有吃过下人送来的药。
她是想陪着刘川柏白头偕老,想同别家女子一般相夫教子幸福地走完一生,可一想到她这条命是无数人的血肉铺出来的,胃里便禁不住的直泛恶心。
既然如此,倒不如痛快地离开,也好过活着拖累旁人。
申姜微微欠身,将盒子里的药从窗口抛了出去,褐色的药丸在草地里滚了几圈,彻底不见踪迹了。
外头有阵嘈杂的声音传来,门口伺候的奴婢喊了声,“大将军”,话音刚落,身着喜袍的刘川柏便推门走了进来,笑着唤她,“阿姜——”
申姜抬手阖上窗户,朝他行了个礼,问,“今夜大喜之日,将军便不要在妾身这处逗留了。”
“我偏要。”
刘川柏一撩衣袍,坐在床榻上坦然地看她。
申姜叹了口气,坐过去。这些年来,大将军的女人虽多,可刘川柏却从不在别处过夜,她是该高兴的,可事已至此,又有什么可高兴的呢。
“将军,不要闹小孩子脾气了,快些去罢,莫让新人等着急了。”申姜轻轻拍下他的手,满脸严肃,一点没有跟他开玩笑的意思。
刘川柏心里有些委屈,可怜巴巴地望着她,道,“别人家的夫人都是可劲儿的巴结着自家夫君,你可倒好,怎么整日把我往别的女子身边推。”
申姜伸手捏捏他直挺的鼻梁,微凉的手指有些不一般的触感,刘川柏禁不住打了个颤,眼神是怎么也离不开了,便听到她讲,“将军需要妾身巴结吗?”
这倒不用……
刘川柏直勾勾地盯着她,越看越觉得在没有比眼前人更合自己心意的了,“你陪着我便好,一直陪着。”
申姜心里好不容易压下去的苦涩一下翻天倒海地涌上来,她赶紧垂下眼睑遮盖住湿润。
真的……
得此情郎,夫复何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