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摇摇头,道,“奴婢瞧着夫人一个人伤心,半句话也不愿同旁人讲。可夫人此前从未这般,所以一时也猜不出原由。”
刘川柏一听,急的从伞下钻出往院子瞧了几眼,可纸糊的窗前只有几只闪着烛光的蜡烛,哪有半点她的影子。他朝送伞的丫鬟再三嘱咐,“你叫夫人切莫伤怀,若是我做错了何处惹得她心情不快夫人尽管处罚便是,万万不要气坏了身子。”
丫鬟领了命,关了院门往屋里走去。申姜方才便叫人伺候着歇下了,这几日她身子不好总是倦意袭来,睡得也比平日多些。丫鬟不敢打扰她休息,回完话便退下了。申姜在床上翻了个身,死死地咬住衣袖不叫自己哭出声来,忍得浑身发抖。
夜深了,府内上下一片静默,刘川柏依旧等在院门口,身后跟在一众小厮。这一夏五溪镇的暴雨格外多,如断开的银河般席卷而来,刘川柏站在雨中一动不动,身姿挺拔,身侧的穆辉几次像将伞举到他的头顶都被他推了回来。几次三番,穆辉实在看不下去上前说了句僭越的话,“将军,里头早就安静了,想必夫人定是早早歇下了,咱们归罢。”
刘川柏盯着眼前这扇紧闭的朱门,哑着声音问,“我还能去哪儿?”
穆辉吞了口唾沫,声音突然没了底气,小声地嘟囔,“后院的素夫人那……”
话没说完,就被他一个眼神逼了回去。
“我知道莫子棂与你有恩,可如今你既然在我麾下便收起不该有的心思,像他那种卖了自己女人求取后路之人,实在该死。”话毕,便转过头去不再看他。
穆辉自知理亏,噤了声不再说话。
而后院的素皖,此刻也正精神着,独自坐在窗前赏雨。今日见了莫子棂才知,原世上真有无法忘却之情,纵使平日里被诸多杂事烦扰暂忘,但只要偶然听起有关于他的事,万般情愫涌上心头。
忽然,翠珠推门而入,慌慌张张地,还淋了一身雨。素皖抬眼望去,听见她喊,“夫人!夫人!大将军他晕倒了。”
意料之中。
管他是再厉害的少年将军也禁不住这么折腾自己。
接着,又听见翠竹说,“大夫人叫您去瞧瞧。”
这下,素皖才皱起眉来,问,“为何叫我去?”
“大夫人身子不好才歇下,旁人又信不过,只能叫您去看了。”
素皖瘪嘴,什么信不过旁人,难道她一个才来不足一月的新人能比得上那些在府里住了许多念头的妾室,还不是为了拉拢素家给大将军府做个后盾。她刚想张嘴拒绝,但又想起来申姜看着她时那双绝望的神色,到底是于心不忍,素皖格外烦躁地站起身来喊,“更衣!去看看大将军如何了!”
连夜赶路的疲劳再加上淋雨风寒到底是让他受不住倒下去了,虽然只晕了短短半个时辰,可整个大将军府都像是翻了个天,吵个没完没了。
素皖来时,只见一群伺候的聚在院子里窃窃私语,怒道,“大将军的门前什么时候成了你们谈论闲话的地方?!”
众人皆一颤,穆辉回头,神色不惊地行了个礼,“素夫人。”
素皖垂眸,瞧着跪在地上的下人,甚至还有几个拿捏着她往日软弱的性格竟在小声嬉笑。素皖收回视线,抬脚走过他们,却在将要进门时朝翠珠吩咐道,“这几个,杖毙。”
她的语气冷冷清清,连眼神里都带着几分轻蔑,若不是素皖真真切切地站在这里,刘川柏还真以为是素家的三小姐来了。
“什么时候,大将军府的事轮到你来多嘴了?”
素皖又换上了那副他最厌恶地娴静嘴脸,行了个礼,细声细语道,“听闻大将军病了,妾身便替大夫人来看看您。”
申姜,不管是死是活,她永远是刘川柏最大的弱点。果然,她话语刚落,便看见刘川柏怒气冲冲地拾起桌上的茶杯朝她扔过去,幸得一旁的丫鬟眼疾手快挡在她身前。素皖瞥了眼那丫头脸上被碎片划伤的疤痕,血沿着脸颊滴落,触目惊心,心中那抹怒火算是彻底被点燃。
刘川柏冷笑着盯着她,凌冽的眼神似是能将人生凿出个窟窿,“听说你今日回门,不知令尊可好?”
“会将军的话,家父一切都好。”
刘川柏脸上的笑意愈深,冷不丁地问了句,“那可有帮我问侯府的靖安少爷好?”
素皖一滞,彻底笑不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