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自从所谓的天降不祥之后,镇子上更没人敢娶素卿了,她倒也因此落了个清闲,虽说这么多年一直孤寡一人,但是日子过得很是自在。
三娘有时会过来看她,偶尔忍不住埋怨,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让她再去寻个夫婿。
女子不嫁人,总归是不行的
可是素卿总说再等等,旁人只当她是在等缘分,都劝,“缘分不可强求,若是有合适的,便不要再挑剔了。”
像她现在这样的情况,更攀扯不上什么好人家,只能祈祷自己还有人要,这就不错了。
前几日山下有一户来提亲,虽说提出的条件苛刻,而且家里还是个有不少妻妾的男子,但好歹家境殷实,能靠得住。
但这样的好机会,偏偏被素卿一口回绝了。
三娘知道了直骂她傻,“你的年纪也不小了,有个合适的人家就嫁了罢,怎么还像小孩子一样,爱挑三拣四的。”
素卿忙着择菜,笑道,“既然年纪大了,我又是个脾气古怪的,也不着急这一时。”
三娘无奈,“你总是说再等等,到底是在等哪一家的公子。你说出来,我们也好去寻。”
素卿笑而不语,指了指天,然后端着择好的菜进屋了。
时间久了,大家都能看得出来她确实没有这方面的心思,索性就不再逼迫,任由她去了。
这些年摊贩的生意不景气,素卿就去镇子里谋了份差事,可是店家们都忌讳着她曾经出的那档子事,找了千般万般的理由不要她。
素卿废了好大的功夫,才找了一份不用露脸的浣衣工作。
只是地方不太干净,是在烟花之地。
方开始的时候,三娘是极其不乐意她去的,但是一个没有嫁人的姑娘,怎么也得有个自己生活的本。
那里虽然不是什么正经地方,但是里头的姑娘人都特别好,有时候看素卿一个人辛苦,还会偷偷塞一点小费给她。
素卿实在感激不尽,更加不敢辜负了她们的好意,也是越发努力的做活儿。
不出几日,手指就在冷水里泡着泛起白边,晚上她还要回去赶着缝制帕子,想着这样也能换些钱。
日子也能过得轻松一点。
可惜那地方终究不是什么干净地儿,喝酒糊涂了乱撒野的人到处都是。
素卿这日出来正好碰上大风,吹的人站都站不稳,她勉强顶着风走,不留神撞上对面走来的酒鬼。
素卿赶紧道歉,只想着匆匆离开,却被对方扯住手臂,不依不饶地嚷嚷。
铺天盖地的酒味儿。
眼看着就要下雨了,这时候的街上没什么人,素卿就算是想要呼救,也没有人来。
素卿到底是个姑娘家,手劲儿这么大,怎么也挣不开对方的禁锢。她眼里的泪珠猛地砸下来,还在拼命抵抗。
就在穷途末路的时候,旁边突然冲出来个人,将这个男子甩到一边去。
那人本就醉酒的厉害,磕到地上哼唧了几声,就昏睡过去了。
素卿心惊胆战地发了会儿愣,才记起向搭救的人道谢。天色已晚,她根本看不清来者的样貌,只是觉得,这人的感觉实在熟悉。
今晚受的惊吓太大,她已经没了那份心思再去深究,只想匆匆的结束外头的事情,赶紧回去睡一觉。
疲倦感已经铺天盖地的袭来,素卿觉得自己下一秒就要晕在这。
幸得那位公子是个好脾气的人,回答了她之后,也没有多问别的。
素卿正打算绕开他走,结果衣袖却被轻轻扯住,她纳闷的回过头去,听见那人道,“你不记得我了吗?”
素卿现在的脑袋因为疲倦拖累,已经转不了弯了,耐心也变得不大好,“不认得。”
那人因为她的话有一刹那的惊愕,随即问,“真的不记得墨棐了吗?”
听见这个名字,素卿所有的不耐烦都在这一刻消失,她不敢置信的盯着眼前的人,仔细打量一番,竟然说不出话来。
是她熟悉的感觉,可是……
“你,长这么大了…”素卿声音哆哆嗦嗦,眼看就要掉眼泪。
墨棐蹙眉,不明白她的伤感为何。
“当年我回去发现你不见,还…甚是担忧,把整个林子都翻遍了也不见人影,还以为…”
“以为我被野兽叼走了?”墨棐好笑。
素卿不好意思地低头,“你这么贪玩,我的担心也不无道理。没想到你是偷偷回家了,也不告诉我一声。”
墨棐摇头,“我可是说了的。”
“嗯?”
“你大婚那日,我亲自去跟你告别了的。”墨棐现在个子实在高,需要微微弯腰才能看见她的眼睛,清亮明媚,一点儿没变。
素卿满是疑惑,听见他又说,“我们约定了的,等我回来,娶你。”
这样的话和这样的神情,渐渐与她脑海中那个模糊的印象重叠。素卿震惊地瞪大眼睛,后退几步,“那你,到底是什么?”
墨棐故意逗她,“你觉得我应该是什么?”
素卿拼命定下神,小心翼翼的问,“是妖怪吗?”
墨棐,“……”
她要猜好歹也猜个靠谱的,这答案一点儿也不像话。
墨棐摇头,指了指上头,道,“玩可不能住在那儿。”
素卿沉思了会儿,这次直接蹦远了,“难不成,你是神?!”
墨棐抿着笑,拉着她的衣袖往回走,边回答她的问题,“是了。我本是九重天狐族殿下,因为贪玩儿误闯凡间,犯了避讳,所以身子才会变成孩童模样。”
素卿只是听着,忘记了回应。
回去的路太黑,墨棐指间捻了丝灵光,四周草丛里的小精灵都蹦跳着出来引路。
素卿头一回看见,吓得差点蹦到他身上去,墨棐好脾气地揽住,宠溺地拍拍她的背,笑,“原来你也有害怕的东西。”
素卿这才发觉两个人的距离太近,不好意思地避开,低声道,“头一次见,能不慌张嘛。”
墨棐点头,让那些精灵走远些,避免吓到她。
“可是你临走的时候,样貌怎么突然恢复了?”
“因为被母亲发现了打破桎梏,恢复了法力,但那时也不得不要离开了。”
墨棐早就熟悉这里,按照九重天的日子算,他虽然只离开了一两日,但对于凡间来说,确是翻天覆地的变化。
印象里的竹屋本就破旧,可眼下的这个更加破败。若是下大雨,肯定遮不住。
“这些年你自己过得很辛苦罢?”
墨棐推开门,让她先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