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厮，竟然敢卖有病的种马给军中，立刻认罪，我既往不咎。”樊绣衣抓着那马贩子的手，大声说道。

那马贩子却一把抓住樊绣衣的衣领，道：“我家三代贩马，这批是上好的胡马，你凭啥说有毛病？你哪只眼睛看见了？”。

这话倒是问的樊绣衣一愣。

冷风吹过，温热的马棚中，樊绣衣的后背突然一阵发凉。

他从来是个小心谨慎的人。

却不想，一时的冲动，好像就让他陷入了圈套里。

他在得知那个帮厨的妇人大概有问题之后，就设想不小心把马厩点燃的老兵也有问题。

于是，等他极奔回军营求证的时候，一个并不相识的文官告诉他，这批新马有问题的时候，他立刻就把这两件事情联系在一起，并认为是这两件事情是紧密关联的。

可是，就算马厩失火真的是人为，也不能说明新马就真的有问题啊。

何况，那个文官，他真的从来没有见过。

樊绣衣闭上了嘴巴，睁黑豆大小的眼睛。

就在这时，戚楠带着自己的人，从角落里面跳了出来。

樊绣衣正要找的那个老兵，就站在戚楠左边。而站在戚楠右边的，是掌管军中刑罚的曹大人。

那个老兵伛偻着腰，颤颤悠悠的，半晌才低着脑袋，抬起一根手指来，磕磕绊绊的说：“就是……就是樊将军让我烧的马厩。”。

樊绣衣顿时觉得大事不好。

将军大帐。

边关大营的人员配置大概是这样的：一个主将，外加八个副将。戚楠属于编外人员，掌管军需，而曹大人虽然没有实权，却是皇帝在军中的代表，掌握刑罚大权。由于原来的两个副将姜顾和韩大虎离奇死亡，事发突然，他们的位置还没有找到合适的人替代。所以副将也只到了六位。

樊绣衣生无可恋的望着将军的大帐的顶子。他知道自己这次大概要糟糕了。

樊绣衣这个人，是个脾气太过于好的人。

曹大人这个人，是个很爱上纲上线的人。

从阴暗一点的角度分析，就是他喜欢用一把道德的标尺去严格要求别人，好经常用这戒尺去打一打人。

所以，曹大人的爱好之一，就是说一些冠冕堂皇的话，然后把自己看不顺眼的人往死里整。宽容和正义这两个词，和他半文钱关系都没有。

樊绣衣无奈望天，他觉得自己就像是一头努力耕作的水牛，却很是无奈的落到了一群水蛭手里。

可是，他还有什么办法？他的兄弟死了，阿狸不在。

果然，戚楠当着其他几位副将对他开始了声讨。

首先，就是不遵王命。

陛下明明几天之前已经下命令让樊绣衣赶紧返回长安城解决和他嫡母吕家夫人之间的矛盾，可是樊绣衣却以突发疾病为由，不肯遵守命令返回。

其二，涉险纵火，烧死战马，其后又阻挠军中购置新的马匹。

戚楠端起一杯茶来，慢悠悠的喝了一口，樊绣衣只是觉得恶心，因为他这个动作是学阿狸来的。阿狸每次想要震慑底下的人，就会不紧不慢的端起手边的茶杯，慢条斯理的喝一口，然后眼睛不经意的抬起，对着底下的人暧昧的一笑。

应该说，就阿狸的形象和气度来说，她做这样的动作还是蛮有气势的，可惜这戚楠画虎不成反类犬，就只剩下装腔作势了。

戚楠看自己的动作没有收到预想中的效果，有点泄气的把茶杯往茶几上重重一放，底下口齿伶俐的狗腿子立刻开始嘴炮。

“哎呀呀呀，这两件事儿啊，乍一看是没什么关联，但是仔细想想看，还真是吓人的很呢。这樊将军到底是为什么不肯回长安城，为甚又跟这战马过不去？哎，听说匈奴那位左贤王很是器重樊将军啊，二位还坐在一起看过歌舞呢。”。

樊绣衣听完之后，顿时无奈的翻了一个白眼。他和左贤王只是单独喝过一次茶罢了，就是上次左贤王来军营探望要和亲的公主那次。他之所以单独和左贤王聊了几句，就是想问清楚左贤王的来意。因为阿狸那几个陪嫁就是因为开罪了左贤王的独生子才被砍了脑袋的。

说白了，把这些捕风捉影的事情串联起来，不就是为了给他网罗一个里通外国的罪名吗？！

哎，樊绣衣看着曹大人的脸，看着他那迫不及待的神情，明白自己到底有没有里通外国不重要，曹大人根本不关心。

他关心的是，他手里有鞭子，只要有一点机会，他就像好好抽一抽它，显示一下自己的威风。

什么牛鬼蛇神都敢出来了。

樊绣衣苦笑了一下。

剩下的六位副将低声讨论，还不时的拿着眼睛看一眼樊绣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