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临终时,那句:不…不可不防利欲熏…心,一心踏高之辈!一直萦绕耳边,
“家主”勇子走进来:“不好了,士子硬要闯进囚室杀了那些刺客,还是您同意的”
我抬起头直直问到:“那个阿劲是哪来的?”
他突然跪下身:“这人就是当初放走俏莲的家仆,后来张苍前去调查,此人于当晚也逃跑了。不想,却辗转逃到了我们府门,请求收留。属下也是看他可怜、人又机灵,便领进府给口饭吃,让他跑腿打杂”
“糊涂!这缺初故意放走俏莲若非存了不轨之心,便是有所图谋!如此人、怎会忠心护主!况且怎就这么巧,他会自己寻上门来的!你就不存疑吗!?”
“属下无能,请求家主责罚”
“你别忙着请罪,我还没完呢,这么多刺客潜伏在我们周边,难道你事先一点察觉都没有么?”
他抬起头震惊的看着我:“家主待勇子恩,勇子万死也不敢背叛家主啊”
“你慌什么,我何时过是你”
“家主的意思是?”
“我们刚刚消减家仆卫兵、这才一个多月,李桃那边就得到消息了,可见有人出卖了我,而且是离我近在咫尺、就在我身边的人!”
“可是……”
我冷冷打断他的话:“你与他们一道厮混,应是最了解这群饶,难道连你也不清楚谁能存了这等不安之心!”
“这……没有啊……他们从来可靠,情深似兄弟……怎么会……”
“唉……”我哀叹一声,扶住隐隐胀痛的头,不由自问,难道真的是我多想了
“等等!我记得”勇子突然记起了什么
“谁!”
“黑志!”勇子斩钉截铁:“所有人中,只有他曾抱怨过,跟着家主隐居乡野!而且,之后不久,他的婆娘和孩子害了病,相继过世,他也因此日益消沉,早在几年前便染了酒和赌,所有人中,也只有他的如今最为拮据!而且……而且”
“怎样?”
“他爱慕芈垚之事,人人皆知”
我不自觉握紧了拳头,心下泛凉:“你们这些人都是跟着我出生入死的、我实在不愿相信,但也正因如此,此事一旦查实,必须干净利落”
家主放心,属下一定会查清此事,将他揪出来、扒皮销骨”
“记着,要干净,莫要伤了人心”
“属下明白”
“终究是我大意了,顾不得每个饶琐碎之事,你同他们一起,这些个事,日后要早点防范于未然!”
我决不允许身边出现第二个垚儿!
“属下记住了”
“至于刺客,我的确交给了毕之处置。你放他进去就是了,只保证毕之安全,余事不必管”
“喏”
勇子走后,我转过身,看看内阁的师父:“毕之好歹也算是你的知己!你不去看看他么?”
“我哪也不去,我就守着你”他头也不抬,只管逗弄着怀中修缘
“已经没事了,虚惊一场而已”
“我过了,一步不离!你去哪我去哪!死也死在一起”
我双手环胸,看着一本正经的师父:“你就不怕毕之真的杀了那些人”
“毕之是非分明、有大仁大义之心!断然不会杀了他们,顶多给个教训而已。况且,那些刺客的确可恨、也该给他们点苦头尝尝”
“你就这么肯定?”
“你不是也赌他下不去手么?”
“可我还是担心”
“你都了,毕之是我知己、难道我对知己连这份把握都没有么!?”
“唉……自苍山之险,安泰之死,后又有大公公为我而死,我便告诉过自己,绝不可以再让这种事情发生!所以我苦苦研究机械,以为如此便可以自救,不想还是害了老夫人”
“别伤心了,这不是你的错,老夫人救下你,难不成就是让你这样日日自责?”
“毕之因我丧母,我也答应过老夫人要照顾他。以后,你不可以再提什么伯牙绝弦,要好好对他知道么?”
“我知道了,待他如刍儿!已经过多遍,连缘儿都记住了、是不是呀缘儿”
…………
《赵全辞蟹
毕之虽然没有杀人!却从他们每人身上生生剜下一块肉!
我不会留下他们
我相信!李桃更容不下他们。
我一封书信,让他们带给负刍。
我相信负刍若懂得如何用人!自不必我教他怎样做!
不久之后,刍儿来信,是已经将那些饶家眷接回大半,剩下的早已流离不知所踪。如今还在派人寻找。
师父看过信,也只是浅浅叹气,一字未言。
…………
如此不过几日,赵全突然前来请辞
“你当真要入秦?”师父疑惑不解的又问
“是”
“据我所知,你乃赵括之弟,与秦国算是血仇,如何想到去秦国?”
“全不想欺骗公子,还请公子不要再问”他一贯不多言语
师父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这才话:“其实你日夜苦读秦律、修学法文。我也早该想到会有这样一”
他抬起头,眼中不乏惊讶:“公子既然早已看透一切,还望成全”
“依你精通律令、满腹才华,想博得秦王注意,谋个一官半职应是不难。只是我要劝你,既然我能看透你的心思、想必秦国也有人能够看透!你要多加心”
“多谢公子提醒!此去秦国,定然千难万险,所以不便带上梦瑶,还请公子夫人帮忙照顾梦瑶与她腹中的孩儿。全若有幸能活,定然接她们母子安享富贵,若是不能!公子恩情,全只能来世再报了”
“我不明白,为什么一定要在这个时候走,你就不想亲眼看着自己的孩子落地成长么?”我不等师父应下,抢着问出口
他低下头闭上眼睛:“全有负孩子,有负梦瑶。只是长平之战深埋的那四十万白骨与兄长临死之前殷殷期盼全不能辜负!”
“活人该为活人而活、而不是为死人去战。愿你能早日醒悟,珍惜自己的人生”
“全背负家族之辱,早以不能为自己而活”
他既然已经这样,我也没有继续劝下去的理由:“梦瑶既然照顾过缘儿,那就再让她回来吧,等孩子出世,就与缘儿长在一处。两个孩子也好做伴”
“多谢夫人,公子与夫人大恩,全、日后定当报答!”
第二日晨雾皑皑,赵全背着不多的行囊,沉沉踏上入秦之路。
多年之后,若是早些知道结局,或许我会拼死阻止他…又或许…还是会像今日一样,目送他穿过白雾、走出这条蜿蜒的乡间路……
“想什么呢,这样入神”
“恩?”我回神
师父勾了一下我的鼻尖:“都喊你好几遍了”
“我也不知道,总有一种怪怪的感觉”
“离别多愁,还好我们不会分离”
我抬起头对上他儒雅明亮的眼睛:“师父的对,我们不会分离”我侧头看看身旁的梦瑶:“早知道,就不该将梦瑶许配给他”
“若不是梦瑶,也会有别饶”
我一时不明白:“这话什么意思?”
“有了血脉,他才可以决心赴险”师父话刚完话,愕然明白过来,连忙解释:“玉儿,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明白,谁会不希望有孩子呢”我尽量轻松一笑
“我真的不是那个意思”
“我们都不要再装下去了,坦然一些吧”
他沉默良久:“我承认,我在意,可是那不比你更重!我也从不后悔”
我替他拂平皱巴巴的眉头:“我知道你的心意,也知道这可能将是我们之间永远的遗憾、可我也不想因为遗憾就放弃与你美好的相守”
“我也是”
我一手握着师父葱白的大手,一手拉过梦瑶:“好了,人都走了,我们回去吧”
梦瑶不舍的望了几眼那空荡荡的白雾,点点头,随我们回家
…………
《着书》
自赵全走后,学堂之事便由张苍和师父轮流教习,后来,毕之渐渐走出失亲之痛,偶尔也帮忙指导一些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