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景象伤人心,阿姐还是去马圈走走,或者……去院外看看桃花,哦不……是梅花”
“跟我来”我拉拉他的手腕,继续前往,来到寝殿最里面,弹开布满灰尘的帘帐,踮起脚,将手伸进殿内唯一还是立着的灯烛架内扭动里面的圆盘,只见我们身侧的墙面立刻裂开,从里面推出一个二十多寸的木箱
毕之睁大眼睛,一副果然神奇的模样:“想不到,当年仓促而建韩府也有机关”
“住进来的时候,寻来一位墨家机关高手打造的,之前是为存放墨家令牌,后来,小师父说他要放点东西,我便将令牌取走了。小师父走后,我一直没有想到这里,直到今天,再也不见他的旧物,我才想起这个木匣,希望还能找到些有关于小师父的东西吧”我说着,取下头上的青龙簪子,打开木匣,只见匣子内装了三卷刻了字的竹简,两件卷起来的锦帛画卷,还有他母亲留下来的玉箫。我拿起玉箫,抚在手心:“我还以为遗失了,原来他很早就知道要出事了,早早的将它收了起来”
毕之取出书卷,翻开来看,顿时一缕清香袭面:“这书是浸过药的,看来,公子有心将这书保存下来,万世不朽”他说着,细看上面的字,顿时脸色有异
“怎么了?”我问
“是关于公子所立秦法的遗漏不足,和一些针对秦王所不能用的权术”
我从匣子里也取出一卷,自顾打开,却见上面写着几项颁布法令的大忌,其中一项又说,若添新城,须半新法,半祖制,减严刑,多安抚,做到循循善诱,不可因新法有效而操之过急,否则,将引起新民不适,引发暴动。
“小师父神算,秦虽统韩赵魏多年,却因实施秦法太过急躁严苛,而频频引发叛乱和暴动!就韩国那方小小国土,六年来,也有不下三五次了吧”
“看这里”毕之指了指另一卷:“秦王政生性多疑,个性阴沉,法术势三种,应多行法、势二种、少行术事,此举恐过犹不及,徒增无妄祸事。”
“我突然想到,秦王在小师父去世不多久,曾让我仔细翻查小师父编写的秦法可有错误遗漏,我当时还觉得奇怪,如今看来,秦王寻的,就是这个!”
“如此说来,公子出事之前,肯定与秦王说过此事,或者在紧要关头,想用此事来保过命!?可嬴政并没有给公子机会”毕之神色中生出丝丝恨意:“想不到,他可真是恨毒了公子,就连秦法尚须更改,也不肯就此放过、非杀不可”
“嬴政!”我握紧拳头,指甲深陷手心,生生掐出鲜血
毕之放下书卷转而抽出一卷画轴,熟悉的香气顿时四溢,毕之慢慢卷开,眸中闪过一丝惊讶:“公子?!”我探过头去,却见是我之前为小师父画的肖像画,还记得那年他为我亲手研磨制下了多种颜料,也是那一晚,我开始教他画立体肖像画,画中他墨发高束,眸若晨光,唇齿带笑,翩然若仙。静坐灯下,手持书卷,白衣拂地,身侧还有团团酣睡,那夜那情,竟重现眼前
“不知是谁的手笔,竟能画出如此神韵,仿佛活生生的一般,奇事,当真奇事呀”
“这是我画的”
毕之失了笑意,转脸看向我,随后又笑了笑:“竟不知阿姐有如此好画工,当真神来之笔”他说着,将画卷凑到鼻尖上嗅了嗅,随之递给了我:“之前还以为香气是书卷上的,原来真正被浸过不腐药香的是这几副娟绸画作,这才是公子想要保存的东西”
“不腐药?真的有用吗,我都没听小师父说起过”
“这是秦之炎的手艺,我识得”
“之炎?怎么又扯出他来?你何时与他有过交集?”
“阿姐忘了?为巫少中毒之事,我曾两次寻过秦之炎,其中有一次,就亲眼看到他的不腐神丹”毕之取出匣子内,另一卷画轴,搭在鼻尖上闻个清楚:“就是这个味道没错”
“哦,是吗?”我慢慢卷起来,默默失神。
毕之笑了笑,随之又展开了手中画卷,唇角不由浮出笑意更浓:“这副也相当了得,阿姐是照着铜镜做画的吗”
“什么?”我侧过头,眼睛沾到画卷时,不由一惊,这不正是带我来到这里的那副画!?我立刻放下手中卷轴,夺过此画,仔细辨认。没错!巫少就是拿着这副画找到我的!画中女子白衣飘飞款款而来,眉生春色,眼含柔情,发丝纷飞,灵动如生。虽没有我见的那副精装修裱,可画是一样的!
“阿姐,阿姐?你怎么又走神了”
我回神,看着毕之:“这不是我画的!”
“不是阿姐,那还有谁?难道是公子?”
“小师父?我曾教过他!对!是小师父!在这个世界,只有我们二人懂得这种画风”我仔细打量着手中画,心中疑问重重,难道说,这副画可以带我回到我曾在的世界?还是有何我不知道的妙用?!
我转过身,思量之间抬起头,不经意的撇了一眼窗台,却见一个白色的身影正从那里向内窥探,虽看不清容貌,但身姿轮廓像极了小师父
“小师父?”
那影子见我发现了他,一闪而过
“小师父!”我拔腿就追,手中的画也不知碰到了哪里,只听‘嘶’的一声,似乎是损了哪里,我来不及查看,只将画扔下,追了出去:“小师父!小师父?”我随着人影消失的地方追去,却不见人影:“小师父?小师父是你吗?是你来看玉儿吗?小师父,你在哪?”我一路跑一路喊,心中急切而又欢愉、兴奋而又害怕:“小师父,小师父,你出来呀!我知道是你”
“夫人,夫人”远处的侍从们追了上来
“你们一直守在外面,可曾看见一位白衣男子?他往哪里去了”我扶住侍女打探
“回禀夫人,奴婢们一直守在外面,可不曾见过什么白衣人呀”
“撒谎,我明明看到了,他方才就在窗边的,怎么会没有看到”
“婢子不敢欺瞒夫人,婢子们的确没有看到什么白衣人”
“小师父!”我松开侍从,继续往前追寻:“小师父,你是在怪我没有照顾好我们的女儿吗?小师父!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空落落的院子一片白茫茫,偏是不见一个白衣人,唯有北风呼啸、刮过脸庞的声音。
他没有出现!始终没有出现!我守到了天黑,再也没见到那个影子。可我不相信是我眼花了,我更不相信那不是小师父,他不见我,是有什么苦衷?还是只为守护那个木匣?或者说,他气我将孩儿交由他人扶养?
小师父,你在哪?你还活着对不对,这些年你过得好吗?你是否如同我牵挂你一般,时时刻刻牵挂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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