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愉妃训我，仿佛又回到了从前，我们彼此心里没有芥蒂的时候，我吃吃笑道：“姐姐的嘴训人还是那么狠。”

愉妃也笑道：“本宫哪是训你，本宫是恨你不识好赖人。皇上这是杀鸡儆猴，你偏不领情，去跟着搅和，不但瞎了皇上的心，你以为你送的吃食，她们敢吃吗？到时候你是里外不是人。”

送走愉妃，用过晚膳，我枕在榻上看书，回想愉妃训我的话，见春桃忙里忙外的，更觉得春桃比我有见识，我起身命春桃把点心给众人分了，随即往她手里塞了块金子，春桃谢了恩，我笑道：“谢什么恩，你的就是我的，我的还是我的。”

乾隆回宫后，比在圆明园更加忙碌，即要接见各国使臣，又要处理朝政。

万寿节前五日，乾隆抽空过来，问我给他备了什么礼物，我把他平日赏我的珠宝、器具，挑好的，摆了满满一柜盖，乾隆笑了笑：“这些都是朕赏你的，算不得数。朕前日见你用金银线给皇后编的那只香囊甚是好看，朕爱不释手，可又不好意思跟皇后要，你就照那个样儿，给朕也编一个。”

我笑着道：“这有什么难的，皇上若喜欢，臣妾给皇上多编几个。”

乾隆笑道：“你每年万寿节送朕一个就行，否则编多了，累眼睛。”

离万寿节没几天了，次日乾隆走后，我就钻进了丝线里，先把丝线浸入水中泡一日，等干了，用刀刮出毛茬，把各色丝线配好，每日线不离手，等到万寿节前两日，香囊才编好，在香囊里放上香块，收好口，拿在手里，越看越好看，别说还真有点儿惊诧这是出自我的手吗。

由于在宫里，乾隆的万寿节比去年避暑山庄热闹了许多，六宫之内都搭起了彩墙、彩幔，太后高兴，赏了嫔妃每人一套衣裳，赏给秀贵人与张常在的，陈福传不敢擅自做主，亲自请乾隆示下。

乾隆在永寿宫亲自书写给各国使臣的回礼，我给他研墨，闻言，他抬了一下眼睛：“太后赏的就送过去吧。太后有过问此事吗？”

陈福传道：“太后说了，后宫有皇帝、皇后做主便是。”

乾隆停了笔，忽然笑了笑问陈福传：“宫里人对朕如此处置她们，有非议吗？”

陈福传回道：“都说万岁爷仁慈，这样的事儿，要是放在前朝，早就祸灭几族了，这才圈禁，真是便宜她们了。”

乾隆转头看了我一眼：“你看人人都说朕仁慈。”

我总觉得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不可草菅人命。可是在封建王朝，皇权至上，别说秀贵人与张常在害人，就是她们说错一句话，都可能掉脑袋，若我总纠结此事，惹恼了乾隆，真落得亲者痛，仇者快了。

得罪谁不能得罪乾隆。

我笑道：“皇上胸怀天下，行得是大仁慈，哪像臣妾目光短浅，好坏不分。”

乾隆伸了个懒腰。看得一旁的陈福传傻住了，都忘了低头了，乾隆懒腰伸到一半，方想起自己失仪了，忙摆手示意陈福传下去。

等陈福传出去，乾隆指着我笑道：“总跟你在一起，把朕都带累失仪了。”

我笑道：“伸懒散腰跟打布库差不多，舒筋活血，哪就失仪了？”

乾隆今天穿了一套明朝士大夫的服饰，蓝色纱袍子，宽袍大袖，特别头上那顶四方平定巾的帽子，镶着美玉，更显得儒雅俊美，本想拍拍乾隆的马屁：“皇上今天戴的这顶帽子真好看，看上去脸没以前那么长了。”没想到拍到马腿上了，我话音未落，就觉得乾隆的脸更长了。

乾隆忽地一拍桌子，吓了我一哆嗦，乾隆扬声叫道：“传陈福传。”

我伸手拉住乾隆的宽袍大袖，刚叫了声：“皇上。”乾隆转头睇了我一眼。

陈福传在殿外求见，想是没走远，转眼功夫就回来了，乾隆叫他进来，陈福传推门进来，先行了礼，乾隆道：“一会儿照朕的样式，给令嫔做两顶四方平定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