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桃笑道：“你这小妮子，嘴越发不饶人了，我原是见主子刚刚在长春宫里受了些闲气，想说个笑话，逗主子笑一笑。”

我心里有件事儿一直奇怪，那日乾隆来永寿宫令我代行亲蚕之事，李玉等人皆被遣出，连春桃、夏荷等人也不知晓，纯贵妃是如何得知的。当时守在殿外的唯有李玉，李玉的嘴我知道，只要乾隆不授意，他向来是皇太后问也知而不言。

‘寂寂花时闭院门，美人相并立琼轩。含情欲说宫中事，鹦鹉前头不敢言。’

纯贵妃真是恨死我了，否则怎敢在皇后面前挑拨是非。

次日早起，愉妃来看我。我起身相迎，“原本该我去向姐姐请安，却总要姐姐过来看我。”

愉妃边落座边笑道：“妹妹这里离寿康宫、养心殿、长春宫都近，本宫也是顺路过来坐坐。妹妹可听说了，纯贵妃被禁足了。”

我摇了摇头：“并未听说。难道是因为她顶撞了皇后？”

愉妃笑道：“昨儿纯贵妃在长春宫指东骂西，惹怒了皇后倒罢了，不知道皇上怎么听到了风声，今儿早起把长春宫的小福子，还有景仁宫两个宫女一并打发到辛者库服役去了。皇上告诫纯贵妃，此三名宫人挑衅主子无事生非，原本当杖毙，念着皇后即将生阿哥、公主的份上，饶她们一命。罚纯贵妃禁足一月并三月例银，说她好大的胆子，胆敢收买皇后宫里的人，若不是念着刚刚生四公主了的份上，又有皇后求情，定然将她打入冷宫。”

我问愉妃：“小福子并非皇后的贴身侍从，纯贵妃怎么会收买他？”

愉妃笑道：“哪是纯贵妃收买他！听说当日皇上高兴，赏了皇后宫里每人一两银子，又随便指了小福子捧着去年绘好的亲蚕图，命他随同去如意馆。刚刚在皇后宫里，听说小福子的口供是他听皇上说此次亲蚕图只着重画令嫔，余等陪祭之人画像则不必太重笔墨。遂将此事告诉在纯贵妃宫里服役的表妹，想她在主子面前能得个脸面，他表妹是杂役宫女，在纯贵妃面前说不上话，就托了翠琳的门路。”当日乾隆接愉妃去圆明园，借口因愉妃生过阿哥，特命愉妃照料皇后的膳食。因此回宫后，皇后的膳食仍由愉妃打理。

翠琳，那个当初曾与珍珠一起背后讥讽我的宫女，当日我虽放过她一次，她还是没逃过辛者库命运。

愉妃道：“都是那些不得体面的奴才，得到一点儿讯息，就敢到处张扬，不但害人害己，还白白连累了纯贵妃得了收买皇后宫人的罪名。就像当日彩霞一样，若不是妹妹信任我，定会生出许多嫌隙。”

对于彩霞之事，我与愉妃一直避而不谈。虽说无嫌隙，到底乾隆责罚愉妃永居深宫，一切外行之事皆不许跟随，总觉得有些对不住她。

我有些愧疚道：“彩霞之事连累姐姐了。”

愉妃笑道：“若不是妹妹，永琪也不会在本宫身边数载。彩霞之事本与妹妹无关。是本宫御下不严，何来连累？可惜至今也不知道她因何故对妹妹下毒手。”

用过晚膳，把屋里人都打发出去，只留春桃、夏荷，我问春桃：“这次辛者库出宫的名单里可有明玉？”

春桃回道：“这次出宫名单里只有大赦天下，父母免罪的，明玉原本自己获罪，故而不在放出之列。”

我悄声问道：“她在那里过得可好？”

春桃道：“当日她得势的时候，也没少踩高就低，何况自古都是锦上添花，哪有雪中送炭的。”

夏荷道：“当初皇贵妃在世的时候，都没人理睬她，何况她旧主子如今已殁了。”

春桃问道：“主子惦记她做什么？当日她打主子虽是受命，但若不是心术不正，也罪不至此。主子转眼进入四月，皆云‘春雨贵如油’，可入春以来，北方各处晴空万里，三个月竟滴雨未下，乾隆心急如焚，若再不下雨，今年怕要颗粒无收了。心眼儿好，奴婢们知道，可旁人却不领情，主子这些年放的人、救的人还少吗？可哪一件事儿有人念着主子的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