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许是想爹娘了,苦命的人……”
我想了一会儿,不知哪来的胆,转过身来,从后门抱着她。
她的身体颤抖了一下,然后主动缩到我的怀里。我知道她误会了,以为我要她献身。
我摸摸她的脑袋,叫她不要瞎想了,快点睡。
只是她哭得更厉害了,急得我不知如何是好,只能抱着她。
“公子,你是好人。”她呜咽着说道,反身抱住我,静了下来,身子却是克制很好,没有贴着我。
我知道可以睡觉了,昏昏睡去。
第二天清晨,我被张铁柱的敲门声叫醒,说是吃了早饭,便去考试。
与张墨墨洗漱好出来,正好迎面碰到少爷,他似笑非笑地看着我:“可有?”
“没有。”我答道。
他呆了一会儿,摇头叹气道:“可惜。”
我没有否认:“是可惜,只是君子……”
“我知道了。去吃早饭吧。”
早饭有些不同,只有我和少爷坐着,其他人都站着吃饭。张铁柱也破天荒没有排挤我,今天讲究个吉利。
吃罢,我便与少爷一起出门了。
等考试回来,我与少爷都是一身轻松,现在只管结果就好,不要在意太多。
张五笑嘻嘻地说道:“老爷吩咐过了,等考完了,少爷可以再这玩一天再回去。”他又从口袋里掏出五两银子给我,“老爷给的,不要客气了。”
我十分高兴,跟少爷打了声招呼,便带张墨墨去玩了。
外面人很多,似乎都是来放松的。我便拉着张墨墨的手,以免走散了。
我这个人是不喜欢人多的,所以专挑人少的地方走,最终是摆脱了拥挤。
思量一会儿,我买了一些布料回去,打算让母亲给全家人都做件新衣裳。然后又用零钱买了两串糖葫芦,分给了张墨墨一串。
过了一个时辰,变戏法什么的,我都已经玩过、看过了,便带着张墨墨回去。
现在身边几乎是没有人了,我们二人极慢地走在路上,算是游乐。
兴许是我年纪小,张墨墨与我说话也没有显得胆小,都是有什么说什么,但还是对我保持该有的尊重。
忽然,她扯了扯我的衣角,满脸通红。我问她作甚,她说想买点东西。
我便有点不大高兴了,我的一个下人,虽然与我相处得还好,但怎么能张口问我要钱买东西?未免太没有规矩了。
只是我忍着没有发怒,问她要买什么。
她已经红到了脖子,用细不可闻地声音说道:“肚兜……”
我一拍脑门,连呼自己大意,这么重要的事情都给忘了。此时我的目光忍不住移到她的胸前,看着她胸前的形状,觉得好看。她急得想捂,却又不敢挡着,两眼湿润,要流下泪来。我这时才大感失态,拉着她去找店家。
只是到了店家,我却不好意思,给了她一两银子,叫她多买几件。
一炷香的时间后,她出来了,手中拿着纸包,我猜里面就是肚兜了。
她把零钱给我,我不乐意,说是打赏给她了。
此时天已经灰下来,应该是要回客栈吃饭了,我怕少爷说我没分寸,不敢再逗留,带着张墨墨回去了。
回到客栈,少爷还没有回来,我们便在房间等了一会儿,等到少爷也回来了,我们便点了饭菜,照例还是我和他坐着,其余三人站着吃。
少爷今天似乎是心情大好,叫了些酒,喝得醉了,被张铁柱扶回房间。
我和张墨墨对视了一眼,一时又觉得尴尬起来。
……
回到张宅时,父亲便让张墨墨给母亲做仆人了,说是我现在还是学童,等真中了秀才,再把张墨墨还我。
我也对此没有什么意见,倘若一味地在乎虚荣,便不是一个君子该有的气度了。
虽说已经考完试,我还是如常日一般,经常读书。只是父亲也觉得我该放松一下,偶尔会放我出张宅玩耍。
我那时喜欢去茶楼吃茶,然而没有读书人该有的排场,而是买一大碗一文钱的茶水,就着一盘花生,听那说书之人讲天下豪杰的事。
只是这天下不太平,所以我们听到的都是流寇通缉犯一类的故事。偶有官兵来查,听客,先生便串通一气,话锋一改,讲那当今圣上的丰功伟绩。其实没什么好歌颂的,只是说说皇帝的威风罢了。
那日,我在茶楼吃完茶,回去后看张宅的仆人们进出忙碌,心中疑惑,便拉住一个询问。
那仆人我不大认识,他却是认识我的,一见是我,他急忙向我鞠躬:“恭喜相公,中了。”
我一时没缓过劲:“中了?”
“中了,少爷也中了,比相公低两名。”
我急忙向屋里跑去,看父母都在大厅,老爷一家也在。
父亲看见了我,他朝我挥手,示意我过去。
过去之后,张老爷摸摸我的头,说我是相公了,叫我还要苦读,考个举人回来。父亲连忙鞠躬着说不敢,老爷却是说无妨。
由于我已经是相公了,父亲又在老爷手下做了十多年管家,老爷便特赏赐个房屋给我,离家不远,很宽敞。我便说要父母去住,我住在小的老房子便好,老爷又夸我有孝道。
少爷也是满脸高兴,我便向他鞠躬:“恭喜少爷。”
他连忙扶起我,脸上全是郑重:“你也是相公了,学问又比我高,还长我一岁,以后我们就兄弟相称,莫要叫我折寿!”
老爷笑着说好,父亲也不敢反对,便让我和少爷结拜了。
结拜过后,少爷牵着我的手:“赵叔原本就跟我爹十几年,看着我长大,你我算是表兄弟,亲切的很。如今又结拜了,我叫你一声哥哥,幼时有得罪之处,哥哥不要放在心上。”
在结拜之时,我已经知道少爷的名讳,叫做文远。幼时的事情,我是不可以多想的,他是主子,我是下人--如今结拜了,更要把那些事情丢掉了。
张员外说要庆贺,便摆了酒席,请来许多达官贵人,一共摆了三天。
父亲要我继续读书,说我和少爷都是不得了的人物,十几岁就中了秀才,以后一定是前途无量。
第二天上课,老师已经不再排挤我了。他对我十分恭敬,据说他是四十岁才考上了秀才,后来一直没有进展了,真论起来,是该尊重我。
只是毕竟是老先生了,懂的东西也是多一些,上期课来也是能学到一些事物。兴许是心境膨胀了,感觉学到的并不是很有用。
下课后,我便与文远一起做功课,偶尔吟诗作对,倒也是体会到了文人的感觉。
玉兰有时会来找文远,她看我的神色是奇怪的,我读不到她的后悔,也许是我虽中了相公,却也没什么财富的关系。只是我现在是君子了,是相公了,气度自然要大,倘若一味在意一个小女子的看法,则是要美人不要仕途了。
一日夜里,我在亭子里读书,肚子还是空着的--说是老爷晚上要宴请我们,所以不用吃饭了,直接等老爷传话就行。
张墨墨站在我的身旁,忽然说话了:“公子可知道,老爷晚上为何设宴?”
我说不知。
张墨墨掩嘴笑道:“公子倒真是一心只读圣贤书了,老爷这次设宴,是想谈论一下乡试的事情。”
“谁乡试?”
“自然是公子和张少爷。”
“我与文远?”
“是了,老爷说乡试约摸着还有七八天,想让你和张少爷去试试。虽说不久前才中了相公,有点托大,但见识一下,终归还是好的。”
我觉得有理,点了点头,要继续读书,只是这是有婢女来叫我去大厅,我便知道吃饭的时间到了。
大厅之中,文远已经在等候了,我是第二个来的。应该是父亲让婢女先来叫我俩,免得老爷等人先来,便是让长辈等,失了辈分。
果然,片刻之后,父亲与老爷就来了。老爷挥手示意我们坐下,又叫人给我俩斟酒,不过被张墨墨抢着去做了。
由于大家都饿了,老爷也没有先说主题,只让我们吃菜。我便与文远互相谦让起来,最后文远说我是大哥,应该让我先动筷子,便只好不推辞了。
吃到一半,老爷终于说话了:“羽魏,你二人也是相公了,可以去乡试了。虽说还年轻,只是去见识一下也好,免得下次乡试,不知道该怎么个搞头。”
文远抚掌笑道:“好,也许我们哥俩有缘,真中个举人,父亲您见到我们都要作揖。”
张员外不生气,笑骂着说文远没大没小。
我附和着张员外训斥文远,只是心中也按捺的很,若真中了个举人,那不是鲤鱼跃龙门了?
话题已经调开,我们便开始谈论着下一步计划。老爷说还要张五送我们去,墨墨和铁柱随行我们一起去,好有人伺候。只是这次路途遥远,盘缠要多带,还需几个家丁跟着,毕竟天下不太平。
商议之后,我们刚好吃完了菜,老爷叫人煮了茶给我们吃。我一直觉得喝茶就能看出一个人的地位与文化,比如我和文远喝茶,那便是吃茶,因为我们都不会品,只知道解渴罢了;而老爷和父亲饮茶,那是可以被称为品茶的。他们的动作慢里斯条,小口抿茶,神态安详,让人觉得有大智慧。但到底是真,还是故作姿态,我却不懂。活到现在,我也不明白怎么个品法,只是学会了在饮茶时的装模作样罢了。
老爷又与父亲说着一些家常,我和文远这时有些困了,但不敢说话,免得没规矩。不过听二人谈话,也是觉得挺有意思。终于,老爷似乎看到我和文远的疲惫模样,便叫我们先去睡。我俩起身给二老作揖,出了门去。
那晚的月色不错,文远看到月亮,忽然有了兴致,说要与我对一联:“水中捞月,真真假假。”
我当即回道:“雾里探花,虚虚实实。”
水与真对,月与假对;雾跟虚合,花跟实合,也算是绝对了。
只是两个秀才,竟说出如此没有水准的对联,恐怕要让人笑掉大牙。只是我与文远知道,虽说是相公了,我俩却也还年幼,难免好玩。
困意加深,我俩便告了别,各自回去了。
第二日起来,马车之类的已经备好了。去乡试只要三天路程,老爷却怕我们到那边水土不服,所以要早点启程。
由于我是相公了,也该坐在车厢里,所以这次的马车较大,装饰却不华丽--怕被贼惦记上。
与父母告别后,我上了马车,文远已经在里面等候。见到我这个哥哥,他向我作揖,我同样还了一礼。张铁柱陪在文远的身边,见到我也不敢坐着,只是车厢不高,不允许他站着。我让他坐下,说君子之肚岂是小人能猜测的?
张墨墨陪我的时间虽然不长,却也是看着我从下人到这个地位的,她眼神不太友善地看着张铁柱,又给我按摩捶背。张铁柱似乎是不好意思了,说要出车厢透透气,便不再进来了。
张墨墨见张铁柱走了,对我说道:“公子,今日起来得早,我想张少爷也是不太有精神的。眼下多出了空位,又有软榻,不如公子与张少爷躺着歇息一个时辰?”
文远把手中的扇子一拍说好,那是他花了十两银子买来的扇子。至于是什么材料我并不懂,他其实也不懂,说得直接点他不会用扇子--配合文人的气派罢了。
张老爷也给我配了一把,与文远的一样,但我比较会用,然而现在放在袖中--天气微凉,要扇子作甚?
我与文远躺下,现在显得有点拥挤了,张墨墨便来到我的侧边坐下,总算是空旷起来。我挺喜欢张墨墨在我身边,有一股女儿香,闻着的时候是极为舒坦的。
都说君子爱美人,难道就是这股香气的缘故?那不就是妖精了么?
我也没有继续多想,昏昏沉沉睡去。
也不知睡了多久,马车忽然摇晃起来,把我与文远惊醒了。文远十分气恼,拉开帘子就要喝骂,却被人扯了下去。我那时在他后面,看得真切,是被一只手给扯下去了。
“都出来!”外面有人在吩咐我们。
我那时不敢反抗,带着张墨墨下马车,第一眼看到的是一大片亮光,在人们的手中摇晃。
虽说天下不太平是除了皇帝众人都知道的事情,然而真的有劫匪站在自己面前时,我还是完全蒙了,不知如何是好。
这匹劫匪似乎训练有素,还扛着一面黑旗,上面只有两个红色的大字--氓军。
手机移动端浏览 m.zhuaJi.org 阅读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