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晚饭以后,谭为琛和高鹏留在客栈休息——辛苦奔波了一天,是该好好歇一歇了。
曹锟和豹子头去了盂城驿站。
两个人走到后厅西山墙的偏僻处,飞身上了院墙,上了房顶,走到后厅的上方,然后趴在屋顶上。
人趴在这个地方,既能看到院子里面的情况,也能看到西耳房里面的情况。
囚车停放在一堆草的旁边。囚车的门已经打开,谭老爷已经不在囚车里面了,这说明谭老爷已经被安置在耳房里面歇下了。
曹锟也曾多次跟随欧阳大人押解囚犯在此过夜,无论是春夏,还是秋冬,囚车里面的犯人从来都是在囚车里面过夜的。
如果押解的人心肠好一些的话,顶多往囚车里面扔一些稻草,囚犯盖着稻草就可以过夜了。
钦差能让谭老爷到耳房里面过夜,这进一步证明了自己的判断是正确的。
在夫子庙。钦差对谭老爷和谭家人的态度虽然有些生硬,但他是按照圣旨行事。
当时,钦差还是比较仁慈的,他给谭老爷和大太太、大少爷比较多的说话时间——事发突然,谭老爷是要和家人说一些事情的。
伙房里面的热气直往屋子外面冒——伙房里面,师傅正在烧水做饭,。
大约一盏茶的工夫,十几个锦衣卫走出耳房,走进伙房旁边一个饭厅,另外八个人则留在了一间比较大的耳房里面。
这个耳房里面有一个能容得下十几个人的大通铺。
不一会,三个驿足拎着一个木桶和一个小竹篮子走进耳房,木桶里面是稀饭,竹篮子里面是馒头和咸菜。
谭老爷和八个锦衣卫是在耳房里面吃饭的。这更进一步印证了曹锟的判断。
对曹锟来讲,这个判断非常重要,因为这个判断关乎谭老爷的生死。
事实证明,如果没有皇上的特别叮嘱,钦差大人和八个锦衣卫是不可能这样善待谭老爷的。
不一会,两个驿卒端着几样菜和酒坛子、酒杯走进一个比较小的饭厅,少顷,钦差和巡抚走进小饭厅——钦差、巡抚和锦衣卫是分开吃饭,而且吃的饭菜也不是同一个标准。
吃过饭后,十几个锦衣卫回到耳房,不一会,三个驿卒拎着几木桶冒着热气的水走进耳房,木桶里面的水是让锦衣卫和洗脸洗脚的。
曹锟有理由相信谭老爷爷得到了同样的待遇。
屋子里面的光线比较暗,距离又比较远,曹锟没法看到谭老爷的身影。
洗涮过之后。大家开始睡觉,耳房里面的灯始终亮着。
另外十几个锦衣卫睡在另外一间耳房里面,钦差大人和巡抚睡在楼上一个房间里面,出门在外,旅途之中,这已经算是不错的了。
八个驿足轮流值守,每次两个人,半个时辰一轮换。
曹锟和豹子头回到客栈已经是亥时,曹锟将看到的情况告诉谭为琛以后,谭为琛的心情才真正好转起来。
之前,曹锟虽然做过一些深入的分析,但并没有使谭为琛沉重而悲痛的心情稍有好转,他觉得那是曹锟在变着法儿宽慰于他。
在认祖归宗之前,谭为琛跟着程家班渡过了十二年走南闯北、颠沛流离的生活,思亲的痛苦一直在撕扯着他的心。
现在,这种思亲的痛苦再次撕扯炙烤着他的心,这种撕扯和炙烤几乎使他窒息和崩溃。
过去,他跟随程家班辗转各地,去寻找自己的生身父母,那时候,他并不知道父母在哪里,有时候,他甚至觉得希望非常的渺茫,他也做好了一辈子留在程家班的心理准备。
现在和过去完全不同了,他回到父母身边、认祖归宗才几天时间,又经历了生离死别,父亲被押解进京,母亲忍受着巨大的痛苦离开了应天府,也不知道母亲的身体怎么样了?
回到歇马镇以后,母亲会怎么应对店铺、作坊、谭家大院被查封的严重局面呢?
他更担心已到耄耋之年的爷爷和奶奶,这是父母最担心的,自然也是他谭为琛最担心的事情。
现在,谭为琛心挂几头,这个滋味是很不好受的。
子时将近的时候,谭为琛被叫醒,叫醒他的人是曹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