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儿撑着篙,竹篙拨开碎冰插在水底,再轻轻一推,蓬船便如梭子一般窜了出去。
湖上的冷风一过,漂浮的碎冰重新连接在一起,那裘衣老头儿手里的竹篙云淡风轻的点着戳着,蓬船撞开坚冰笔直前去,黑海般的墨云从中间劈断,变成齐齐整整的两块,金色的艳阳见缝插针的落下来。
应龙坐在船舱外头,龙爪一直戳着碎冰,偶尔也能戳破几块,但要是想劈湖百丈,却是万不可能了,他细心的瞧着这个撑船的裘皮老头儿,他那枯树根似的手臂,那阻滞凝重的眼睛,立在船头一次次的撑篙的模样,真像一只苍老的鹫鹰了。
老鹫鹰看到应龙,就笑了,说:“你小子也真奇怪,这不解湖三丈玄冰,你就是背着十头大象踩上去,也不会出什么意外,却偏要让我这个枯老头儿为你撑船,哎呦呦,幸亏老头我还有几分气力,不然这蓬船可就难撑喽。”
应龙搔头憨笑,心里却奇怪,这样的世外高人何必遁藏在这冰湖旁呢?单凭那招钓线劈天,就够他吃一碗富贵饭了,在这湖上撑篙划船,要是劫财劫色、图谋不轨,可真不好对付。
应龙心里发怵,谄媚的笑道:“老爷爷好大的气力,一条渔线便将冰湖,连同天上的雪云一齐劈断了,真是了不得,了不得!”
老鹫鹰干笑几声,也不撑篙了,双手叉腰,屹立船头,猛啸一口西风,唱道:
“你有三尺劈天剑,我有一道倚风歌,世人都羡长生好,冰湖独坐钓渔歌”
雄壮的嗓音响彻冰湖,碎冰又震碎大半,湖上泛起一层层汹烈的冰风,老人的破皮裘被吹开,漏出蒲扇一般的胸骨,他将这四句话唱了一遍又一遍,没有韵律,没有曲调,只是扯着嗓子一个劲儿猛嚎。
应龙看看冰湖,再看看老头儿,这他妈的是在搞什么?你个撑船的老头儿唱什么歌?他又不敢贸然去劝,一时呆住了,等到这四句话唱了三四遍,耳膜是有些吃不消了,他连忙喊道:
“老爷爷,你的歌儿唱的真好!”
老鹫鹰微微一阵,一双豹眼回转,说:“我在读诗呢,又不是唱歌,小娃娃胡说什么?”
应龙倒也圆滑,话锋一转,说:“老爷爷,你读诗读得真好,比唱的都好听!”
老鹫鹰爽朗一声笑,便走下船头,将手里的竹篙递给应龙,将他拽了起来,喝道:“撑船去!”
应龙呆住,这老头儿莫不是以为自己是穷光蛋,给不起这一趟撑船钱,他有些生气,拍着腰包,将柳员外给的银钱拍的叮当响,笑道:“老爷爷,我有钱的。”
老鹫鹰从船舱里掏出一壶酒来,取了两个破瓦片似的杯,牙齿撬开酒塞,在杯里倒了一些,又尽数向湖中撒去,然后端起酒壶,咕咚咕咚喝个精光,酒水从嘴里冒了出来,又从衣襟流下去,他那稀疏的胡子上全是酒,而他那苍老的眼里,浑浊、有泪了。
应龙端着长篙,气呼呼的走到船头,这撑船的活他半点不会,再加上心里有气,一只长篙使的跟长棒似的,时而劈在湖上,把湖水击飞几米,时而一个回搂,险些要了老鹫鹰的命,老鹫鹰生了气,一脚踹在应龙屁股上,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