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鸡鸣已过三更,天边早已亮起了隐约的鱼肚白。
献容本想拒绝,可在某一刻他身上所散发出来的悲伤却甚是叫她心惊,不知怎的,原本拒绝的话便突地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好半晌,她才轻声地应了一声:“是。”
司马衷与她并排坐着。
两个人的容貌都非凡俗,此刻这样紧紧地靠在一处,在风中,便忽地生出一种惊人的风姿来。
不知何时,伺候的宫人们都悄悄地朝着小亭处望了过来。
微风将小亭的纱幔吹起,也将其中两个依偎在一处的人的衣带吹起,纠缠在一处。
帝后二人,忽地成为了一体。
他们一人按弦,一人拨琴,不多时,手下一曲古朴的乐声渐渐成调。
那是一曲甚简单的关山月。
原本,两个人配合得并不默契,曲子便有些磕磕绊绊的,但二人到底心意相通,不过片刻,便有了常人所不能及的默契。
这时,一轮红日正从天边悄然升起。
曲子从一开始的高昂渐渐地转为低沉,逐渐地消失不见。
司马衷将献容有些冰凉的手指握在手中,轻轻地哈着气,在心中默数过几声后,他才站起身来,远眺着天边一轮红日。
“阿容,你听。”
他侧了侧耳朵。
听什么?
献容有些茫然。
她沉下心来,静静地听了好一会儿,却仍是没有听到任何的声音,不由更加迷惘。
刚要出声,司马衷已回转过身子,一根手指按在她唇上:“你听,有人在哭。”
隐忍多日,终于等到那个结果,不是不喜悦的。
他满足地靠在亭中的珠子上,嘴角勾起一抹笑容来。
那笑容,实在是太过得意又满足,看得献容更加茫然了。
他究竟在说些什么?为什么自己一个字都听不懂?
但很快,献容便已知道了那个答案——那个答案到来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快到几乎超出了她的想象,也叫她一时有些难以接受。
司马衷仍在笑着。
初时,不过是略勾着嘴角,有一抹淡淡的笑意,但不多时,随着天上的那轮红日越升越高,他嘴角的笑便越来越大,到最后,他几乎是捂着肚子不住地在石桌上捶着,发出“哈哈哈”的笑声。
这时的他快乐极了。
像是隐忍了小半辈子的笑都在这时忽然爆发了一样,他捧着肚子,不时地捶着桌子,一直在哈哈哈地大笑着。
几乎叫献容觉得这个人的神智似出了问题。
莫非,是吹了一夜的风,将他的脑子都吹坏了不成?
献容这样想着,便犹豫地将自己的手试探着想要放到他的额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