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并不是想要赶走宣华公主。
实是因为这位公主平日里的性子十分精灵古怪,他怕若是将宣华公主擅自留在自己府中再生出什么枝节来,会给献容惹祸,这才急急地想要将宣华公主送回去。
想到这里,羊玄之不由觉得更加头痛了。
他有些犹豫地将产房望了一眼,听着房内妻子的惨呼,又将面露不悦的宣华公主望了一眼,到底沉不住气,低声吩咐:“去问一问产婆,夫人还要多久……”
仆人忙领命去了。
羊玄之便紧紧地将半开着的屋子望着,待得了夫人须得入夜才能生产时,便下定了决心。
自己亲自走一趟皇宫,往返不过半个多时辰,定能在孙氏生产前赶回来才是——
一头,是即将生产的妻子和未来的嫡长子,另一头,是小心翼翼地活在宫中如履薄冰,生怕行差踏错一步的嫡长女……
羊玄之的手藏在袖中,紧紧地握成一个拳头,又狠狠地咬了咬牙,这才同宣华公主道:“殿下,臣亲自护送您回宫,如何……”
这个决定,羊玄之下得十分艰难。
两边都是他十分重要的人,往日里,他运筹帷幄,一切都不在话下,可真到了这种紧急的时候,却又觉得不管是哪一个决定都都忽然变得十分艰难了……
但羊玄之的苦心宣华公主注定是领会不到了。
“本宫觉得不如何!”宣华公主撅着嘴:“兴晋侯的妻子生产在即,侯爷竟然想要撇下她护送我回宫吗?”
她瞪了面露尴尬的羊玄之一眼:“不知侯爷实觉得您的妻儿不重要,还是觉得宣华果真叫您如此不省心,竟要您下决心撇下您妻儿的安危也要将我送走?”
初时,她不过是本能地想与羊玄之抬杠,但羊玄之还没有来得及说什么,她反而气的不行:“莫非在兴晋侯的眼中,宣华便是如洪水猛兽一般不成?宣华留在您的府中,是会吃了您的妻儿,还是会脏了您的地?”
枉她还以为羊氏阿容的父亲究竟是什么样的大人物,初见时那么一副凛然不可侵犯的样子,可真到了这种时候,内里的不堪却突地赤裸裸地摆在了她的面前。
这种感觉叫宣华公主觉得十分失望。
原来,去了那层伪装的外壳之后,这翩然如谪仙的羊玄之,也不过一个普通到几乎不堪的人罢了。
听听,他宁愿撇下自己妻儿的安慰不管,也要将自己送走!
究竟是什么人,才能做得出这种事情来?!
宣华公主恨恨地想着,越想越气,忍不住一脚踢在一旁的柱子上,却不想那柱子十分坚硬,几乎将她的脚趾甲盖都要踢翻了。
一阵锥心的疼痛立马从脚尖传来,宣华公主忍不住将自己的脚抱着痛呼一声。
“你让我走,我偏不走了!我的脚伤了,现在走不了了!兴晋侯,您说要怎么办吧!”
她抱着脚一屁股坐在地上,又气哼哼的,加上不住地瞪着羊玄之,一副看他能拿自己怎么办的模样——实是像极了一个小无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