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玄之不由皱起了眉。
他素日里虽不爱去那种风月地,但同僚多有去的,每每提起来,都是一副回味无穷的模样:“那处的花娘只有尝了才知其中销魂蚀骨的滋味,宏献你只守着一个夫人,实是愧为我辈中人……”
语气与面色一样暧昧。
他那时并不当他们是一路人,但同僚说得多了,他又岂会不知红楼究竟是什么地方呢?
可孙窈娘怎会与红楼联系到一起去?
孙氏窈娘,不过是孙氏的外甥女儿,任她再有本事,也不过是一个略有几分大胆的闺秀——这样的人,怎会与那种风月地扯上关系?
等等!
或者,与红楼有关系的并不是孙窈娘呢?
他不由皱起了眉:“你是说,那秘药,是你堂兄与她的?”
“是……”孙氏见他满面严肃,不由也跟着紧张起来:“家主如此紧张,莫非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大了去了!
自金谷园主死后,红楼作为石崇最大的一处产业,加之又是风月地,孙秀便并未将红楼的单子上交,反而留在了自己手中。
可如今孙秀已伏诛,红楼却仍在正常运转着,或者,红楼幕后另有主人也未可知……
羊玄之想到孙秀身后的那个人,顿时便觉得有些坐不住了。
那是,赵王啊……
若孙秀果真是红楼之主,他一死,红楼的莺莺燕燕也该早作鸟兽散才是……可如今,孙氏一族彻底覆灭,红楼却仍稳稳当当地离在洛阳城中最繁华的大街上迎来送往着,似丝毫也没有被孙秀之死影响到似的。
那么,究竟是什么人还隐在暗处操纵着一切?
他想到孙秀背后的主子,那个一直隐在孙秀身后的人,看似十分低调,不管任何显示,可羊玄之官场沉浮多年,又岂会不知这洛阳城所有的大事处处都有那个人的手笔?
那个人,是……
他不由站起身来,见孙氏一脸紧张地将他望着,到底有几分不忍,只将她几缕有些散乱的头发理到耳后,又轻声道:“你才刚生产过,还是好生歇着的好。有些事,你不必再去多想了……”
他想一想,又怕孙氏郁结于心伤了身子,到底不忍:“我毕竟是你家主,便是你曾经做过什么不该做的事,看在孩儿的面上,看在你如今坦白的份上,只要日后你不再犯,我总归是会原谅你的……”
他在孙氏光洁的额头上轻轻印下一吻,如蜻蜓点水般:“现下你要做的,便是好生地休息,照顾好我们的孩儿。”
他将手中抱着的小小婴孩放在孙氏枕边,有些怜爱地点了点孩子的额头,这才站起身来,刚要离去,才发现袖子被孙氏紧紧地扯住一角:“家主,你,你去做什么……”
声音柔柔弱弱的,充满了不确定。
她生怕羊玄之不过是为了脱身而随口车来的借口,也怕羊玄之就此弃她而去——这时的孙氏终于多了几分惶惶不安起来。
但当她的目光落在羊玄之的面上时,看清他眼中丝毫不加掩饰的温柔和肯定时,却忽地像是吃了一丸定心剂一般:“家主,你……”
她“你”了半晌,到底没有将剩下的话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