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他唯一的女儿啊……
“啊!!!”司马衷抱着头,极压抑又痛苦地大嚎起来。
他紧紧地闭着眼,面前小桌几上,不知何时已悄悄地凝了一汪小小的水。
这个顶天立地的帝王,哭了。
当着献容的面,也当着羊玄之这个臣子的面前,他如一个小孩子一般抱着头,痛苦地低声嚎哭着,因极痛苦,便连哭时,他的身子也跟着一抽一抽的。
献容一时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些什么。
她犹豫地将司马衷望着,眼睁睁地看着他痛苦地趴在桌子上一声接一声地哽咽着——便连哽咽,这个人也是在竭力地压制着自己的情绪,只十分痛苦地抱着头,又将身子歪向了另一侧。
那是一个十分防备又拒绝的姿态。
这时的他是十分拒绝献容的。
或者,不止是献容,还有其他所有的事务,他都在拒绝着,只任由悲伤和即将失去一切的惶恐将他包围着,整个人都显得无助极了……
献容有心想要安慰司马衷几句,可望着这样的他,却一时不知道应该从何安慰,单单只是这样望着,她便也忽地觉得鼻头一酸,一低头,眼泪已啪地一声掉到了地上。
这个人似无论怎么生气和失望,也总是舍不得怨怪自己,只一个人竭力地隐忍着默默忍受……
不知不觉间,献容已泪流满面了。
她将司马衷沉默地望着,足望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微微地动了动。她将自己的手抬起来,本欲安慰地放在他肩膀上——往日里,他就是这样安慰自己的。
可是她的手不过将将抬起来,还未来得及靠近他,他便已将身子侧开,摆出一个十分疏远的动作来。
声音压抑又痛苦:“出去。朕今日不想见到你。”
一时,献容竟觉得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她愣愣地将这个摆满了拒绝姿态的人望着,傻乎乎地指着自己:“陛下,你……”
“出去!”司马衷仍低着头,声音从咬着牙的嘴巴里传出来:“朕不想再说第二遍。”
献容有些发愣。
似乎这是第一次,他对自己如此不假以辞色地要将自己赶走……
她原举起的手还十分尴尬地搁在半空中,本是想要安慰他的,可到底自己心虚,加之他已明明白白地摆出了一副十分拒绝自己的姿态来,那只虚抬在半空中的手,便怎么也落不下去了……
她尴尬地看了站在自己身边十分忐忑的羊玄之一眼——当着自己父亲的面被丈夫赶走,这本该是一件十分屈辱的事情,但献容并不这样想。
她犹豫地将羊玄之望了一眼,又看了看仍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司马衷,到底觉得看不下去,只叹了一口气:“父亲,您先回去吧……红楼,红楼……”
她有些犹豫。
父亲拿来的那张字条,上面的自己她虽不识,可右下角的那个图腾,她却是认得的——
那是草原王的徽记。
阿兄曾不止一次地将这个图案指给她看过,也曾同她说过无数次:“阿容,这是草原王室的图腾,日后你我若要联系,不必多言其他,只需这图腾便足够了。”
一想到阿兄,献容心中便是一跳。
这字条,莫非是阿兄传来的?
红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