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曜失望地将献容看着,手不知不觉地将她的胳膊抓住——仍是绕开了她手背上那些触目惊心的水泡的。
他将她衣裳上焦黑的地方望着,只觉得从未有过任何一刻如现在这般可笑。
可笑他此前还在心疼她被阿日扎驾的马车拐走,心疼她被烈火焚身,甚至,他还心疼她因为自己受了那么多的委屈和无妄之灾。
甚至,他还在心中隐隐约约地想过:只要她跟自己走,只要她愿意随自己一起走——他是愿意放弃一切的。
放弃取走晋帝的性命,放掉宣华公主……
只要她愿意跟自己离开,回到草原上,两个人仍如往日般亲密无间,像是从来都没有分别过,至于她心里头的那些伤,他想,只要给他足够的时间,他会将她所有的伤痕都一点点抹去。
就像他刚刚将她买回来的时候——那个时候她虽获救,眼睛里却仍如小野猫一般,一举一动都带着即将炸毛的警惕。
他对她的兴趣,正是来自于此。
他花了大量的时间和精力,将献容所有的野性和警惕全部抹去,从而成为他手中一柄最利的刃、
刘曜相信,她这一次所受的伤也一样,只要他愿意花时间和精力,早晚也会将一切都重新抹平,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似的——
但前提,是她不曾背叛他!
可直到这一刻,在他被诸多羽林儿郎团团围住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究竟错的有多离谱。
他失望地将献容看着:“阿容,你果真,果真向着晋帝了?你与他商量好了,要取你阿兄的性命,是不是?”
他将献容的胳膊死死地握在手中,将她的手握得生疼,手指碾压处,已悄悄起了一道一道的红痕。
甚,甚疼呢……
可这也不过是皮肉之苦罢了。
就像她手背上那一串被火燎起的泡,再大再痛,也不过是区区皮肉之苦,又哪里能通得过心里的伤?
献容愣愣的,“阿兄,我,我……”
我没有!
但这话她却怎么也说不出来,尤其,是在她清晰地看到刘曜眼中的失望和不信任时,原本想要说的话,所有解释的语言,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他不信她!
他既不信,即便她说上一千个字,一万个字,他也是不信的!
献容垂了眸,不再去看刘曜的眼神——多年习惯使然,她仍不敢去看他的眼,她怕在他的眼睛里看到更加清楚的失望。
真正叫人寒心。
见献容这副模样,刘曜却忍不住低笑起来:“直到今日我才发现,”他苦笑着摇了摇头,“所有的一切原是我的一厢情愿罢了。阿容,你真叫我失望。”
说完这句话,他便毫不留情地将献容的手重重一甩,转过身去,不再看她,只冷声道:“将所有人都唤来,咱们冲出去。”
但便是冲,又谈何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