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神医,对自己如今的状况一清二楚。
若再无药,若再不救,这双手只会成为一双废手,莫说开方,便连想要将筷子拿起,都会成为一桩十分艰难的事。
那又如何呢?
游凤青在心中想着。
他落入司马衷这狗皇帝的手里,又被他百般折磨,死亡,不过是早晚的事情罢了。
他又何必在乎这双手。
心口处随他微弱的呼吸而钝钝地痛着,每一下都似要了他最后半条命似的。
他将这间曾关押过阿南的暗室打量着。
他的右侧,是一个被绑成十字的枷锁,上面还勾着几道破碎的布片,墙上挂着因沾了鲜血而暗红的各种刑具。
也不知这暗室究竟关了多少人,而自己,又会被关押多久,是一直到死还是……
他曾一度十分惧怕死亡。
他所有做过的事情和努力,都是想要自己能够顺顺利利地活下去,光明正大的,不必仰仗任何人的鼻息。
因经历过亲人一个接一个地离去,他比任何人都来来得更加惧怕死亡,但当他被关入暗室中不住地折磨这许久之后,却忽然开始觉得死亡也并不是那么令人惧怕的事情。
或许死亡,才是一切痛苦的解脱……
他闭上了眼,混混沌沌地睡着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听见门口处起了小小的嘈杂。
是一个全身都蒙着黑布的人在于暗卫们争执着什么。
游凤青不由心生警惕,忙侧耳听双方在说些什么,眼也极隐秘地往门口看。
他耳朵素来比常人好使,但不知是因被折磨得实在太久,还是因为其他的什么原因,竟听不出那黑衣人的声音,只知对方似有些不耐烦:“我是奉陛下的令来提审犯人的……”
奉令?
游凤青不由看了对方一眼。
那人只露一双眼并一只握着令牌的手在外,便连眼,也是被挡了大半的。
唯露在外头的手出卖几分对方的年纪。
那是一只十分干瘦的老手,上面根根青筋暴起,又生着独属于老人的黄斑,并不细腻,反有几分不易察觉的粗糙。
暗卫却不信:“陛下说过,唯他亲自来,我等才可将犯人交托,否则,便是公主娘娘来了也不行!”
狗皇帝竟将自己看得这么死?不叫任何人接近?
便是公主娘娘也不行……
狗皇帝这是在防着自己的女儿不成?
游凤青便苦笑了一声。
他早知道的,司马氏的人,从来都是卑鄙且无耻的,纵那小姑子与他们并不完全相似,却也差不了多少……
她已回到皇宫,做回高高在上的公主殿下,又哪里还会记得他……
不会的。
司马宣华那小姑子,本就是个小没良心的。司马衷如此防备着她,实在是犯不上。
虽是这样想着,游凤青心中却还是忍不住有片刻难过。
就在他走神时,门口黑衣人却已开始不耐烦:“我奉令而来,你等敢不从?”
暗卫只冷哼了一声。
他们是司马衷亲自培养,从来只遵从司马衷一人的命令,至于旁的——便是天皇老子来了也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