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个神秘组织,他是亲眼见过的。
自由诚然可贵,可若连问也不问地轻易逃出,说不得却是刚出狼窝又入虎穴罢了。
游凤青忍着身上的剧痛按下姆妈想要来搀扶他的手,“姆妈,你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自你逃出流放的队伍后,又是怎么入的宫?”
更重要的,是你要带我去什么地方。
当游凤青说出这些话时,他目光中的颓丧便忽地散尽了,反而有了几分往日精神奕奕的模样。
目光,似利刃,带着破除一切的力量,几乎要让姆妈的秘密无所遁形。
姆妈在这样的目光逼视下本能地有些慌张,但又怕他当真发现些什么,只好皱着眉将话题岔开:“大郎,咱们还是快些走罢,若晚一分,你我也会危险一分……”
声音不自觉地带了紧张。
唯在心虚的情况下,才会顾左右而言其他。
这个道理,游凤青活了三十载,看过太多人情世故,自然比旁人更加清楚几分。
他便又看了妇人一眼:“姆妈,我是在你怀里长大的,你素知我的脾性。”
她不说,他是断断不会跟她走的——若贸贸然地就此离去,说不得外头是另一条更加恐怖的死路。
更何况,他也不打算再落入其他人手中,成为另一颗棋子了。
他做了刘曜的棋子多年,对刘曜的脾气秉性摸得十分清楚,若他果真想要做棋,便不会逃了——在刘曜手底下做棋,至少还有个脸熟,至于其他。
哼。
他垂了眸,重新靠在墙上,任由冰冷的墙面硌着他伤痕累累的背,已是一副不打算在说话的模样。
姆妈见他这般,不由大急。
她不由在心中暗暗叫苦——这祖宗的脾气秉性,她怎么会忘记了的?
他尚在襁褓中时,便比旁人多了几分不同,加之后来一双能称算药材的稚嫩的小手,更被族人当成下任接班人来培养,除医术一道上十分严苛之外,其他的却十分放松。
小小的孩童便被纵了些十分别扭又固执的脾气,不欲做的,旁人无论如何也强迫不得。
姆妈便有些挣扎。
她不知自己究竟应不应该和盘托出——毕竟,游氏与司马氏之仇,已累了数代,冰冻三尺,并非一日之寒。
但当她目光触及到游凤青已闭上的眼时,却几乎是鬼使神差地开口了:“自姆妈与你分开后,认识了一位贵人,正是因为他,我才能保全一条性命入得宫来……大郎,你是吃姆妈的奶长大的,无论如何姆妈都不会害你才是,你只管放心便是了”
她记忆回到二十多年前。
游氏一族被陷害流放,她作为游凤青的姆妈,也被算在了牵连的族人里,逃,是万万不能的。
更何况怀里这个孩子一直只要她带,若她贸然逃走,这孩子骤然失去姆妈,怕是连活不过三日……
流放的路上,他一直都在自己的怀里,纵偶尔不安,也被她轻易地哄着过了一日又一日。
直到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
游氏族人一直生在京都,锦衣玉食地长在富贵窝里,从未吃过半点苦,身上落了被强加的罪,还有重重压在肩头上的枷锁,养尊处优的妇人们不过数日便去了大半。
最后到达边陲小镇的不过游游凤青一家并游氏七郎罢了。
至于其他人,或是死在千里迢迢的流放之路上,或是遭受那场无妄之灾,身首异处……
唯游氏大郎常年习武,便从中杀出一条血路,带了妻儿并游氏七郎逃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