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面人见少女果真安静下来，这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她不着痕迹地朝着另一个树扫了一眼，在老妇察觉之前便极快地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一低头，却见少女因嘴里被塞了手帕而高高鼓起的双颊和她嘴角一圈隐约泛起的红痕，便不由在心中叹了一口气。

早在一开始，她就混迹在众多死士中间，因她常年习武，听觉比旁人灵敏许多，老妇说话时虽能瞒过其他人，却瞒不过她……

自然，也就知晓了游凤青与这少女的关系。

二人的模样如出一辙，纵老妇不说，旁人也能猜得到几分。

正因为是这样，蒙面人这才忍不住开始胡思乱想：如果，如果这少女果真是他的外甥女，如果她果真是他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那她……

蒙面人到底忍不住悄悄靠近了少女，在她耳边轻声说道：“你乖乖的，只要你别出声，我便将你嘴里的手帕拿出来。”

嘴里被塞了东西的感觉实在难受，少女忙不迭地点了头，她有心说话，但嘴却被堵着，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即便是这样，她的声音也是极小的——因对身边人的信任，叫她无形之间与老妇疏远了许多，反而与蒙面人十分亲近。

那蒙面人便松了她一只手，少女纤细的手腕骤然得到解脱，忙将嘴里的东西扯了出来，刚把东西拿在手里，却被横空生出来的一只手夺了去。

那动作，算不得温柔，反而有些粗鲁在其中，但少女却并不生气，只小心翼翼地将蒙面人望着，声音仍如蚊呐般：“殿下，殿下……”

声音里，已一改之前的颓丧，反而多了十成十的快乐和喜悦。

话音不过到一半，便被斜地里生出来的一根纤白修长的手指抵在了唇上。

“嘘。”是蒙面人凑近了她，在她耳边悄声道：“你若想救他，便别出声。”

少女忙点了头，仍下意识地将手反背在背后，作出仍被蒙面人擒着的模样，一双眼却始终忍不住朝蒙面人瞟去。

她是殿下啊……

是贾后覆灭之时便被陛下送出宫的殿下，是皇后殿下入宫后又被召回的殿下，是一出手便不慎让皇后殿下跌入寒潭中的殿下……

一些谜团在这一刻突然有了答案：那个出宫很多年的殿下，她会武，难怪皇后殿下会被她轻易地踹下寒潭。

宫人们都说，是公主殿下不喜羊氏皇后做后母，这才故意让羊氏皇后落了水，纵不能要了羊氏皇后一条命，让她伤了身子也是好的。

简直是胡说八道！

少女在弘训宫中多日，每每见到公主与皇后相处时都十分愉快——仿佛那场落水不过是众人的幻觉罢了。

正因为如此，她才觉得十分疑惑：若公主殿下果真不待见皇后到想要让她落水伤身的地步，那她平日里对皇后表现出来的孺慕之情，都是伪装不成？

可在这一刻，少女却忽然全都明白了。

不过一瞬，少女眼中的不安已悄然转变成了对宣华公主的仰慕，她痴迷地将宣华公主望着，宣华公主却将树下望着。

事实上，除了少女和仍昏迷不醒的游凤青外，所有人都将脚下望着。

是司马衷来了。

他似十分焦急，脚下生风般，不过片刻，便行至暗房门口，待见得满地尸首时，明显便是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