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上说,夫人近来胎气不稳,不可出房门半步,若叫夫人跑了出去,他们却是要吃不了兜着走的。
及至回到屋外时,见屋内的献容仍坐在窗边出神时,这才松了一口气。
但屋子里的那个瘦削的人影,怎么看都有一种孤独和落寞的意味……
但对方到底是主,他们是仆,纵然心中有什么想法,也不敢表露出来,只差人将屋内的狼藉收拾过一遍,便又重新上了锁。
唯独窗户只半开着,想要从那么一条小小的缝隙中出去,却是不能够的。
更何况,这位夫人身怀六甲,想必也不会轻易冒险才是……
二人没有发觉的是,站在窗边的献容在听得门口处传来上锁的声音时,嘴角却微微向上勾了勾。
困意不过片刻便又重新袭来,她慢腾腾地回到床边,又重新躺了下来。
睡梦中,好似有什么人来过,将他温热的手轻轻抚过她的发丝,落在她面上,似带了无尽的绵绵情意,但不过片刻,温柔却消失无踪。
有人推门出去,随之而来的,仍是那把重重的锁,冰冷地悬挂在小屋外,将内外完全隔绝。
但,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左右那把锁能锁住的不过是她的人,至于心,却是无论如何也困不住的。
献容再次沉沉睡去。
无人看见的院外,老妇被二人随意地扔在地上,似失了力气般软趴趴地躺着,几无人色。足过了许久,老妇才重新颤悠悠地站起来,将身上沾上的尘土轻轻拂去,又按了暗袖袋,这才朝着南皮城主府的另一座院落慢腾腾的走去。
那不过是一个十分僻静的小院,却有无数重兵把守,据说,里头关着的是一位不世出的神医。
老妇低眉顺目地朝着小院而去,不过刚刚一靠近,便被两柄冷冰冰的刀刃拦了。
“什么人!”
刃,是冰冷的。
执兵刃的守卫面色比刃更冷三分。
“闲杂人等,休得靠近!”
“老妇不是闲杂人等,老妇是城主派来看望游大夫的……”老妇从善如流地从怀中摸出一枚小小令牌,在二人面前一晃而过,再抬头时,面上已换上谦卑到了极致的神情:“城主今夜有宴,若游大夫醒来,须得大夫一道出席才是。”
手里握着的果真是一张洒金笺。
那二人见了,不由彼此交换一个眼神,再看老妇颤巍巍的模样,便放了行。
声音仍如洪钟般响在老妇头顶,带着某种警告:“进了小院,自有人待你去见游大夫,若敢乱跑,纵你是城主的人,也怪不得刀剑无眼!”
老妇心中顿时一凛,但她面上却并不表现出来,只做出一副十分惶恐的姿态连连点头。
入得小院,果真有人来带她朝水榭而去。
池塘里种了莲,正值夏日,便娉婷袅袅地开了许多,老妇一眼望去,却只能看见水榭上重重纱幔之后隐约纠缠的人影。
带路的婢女掩唇笑的暧昧:“也不知那暗卫究竟有什么美貌,竟能博游大夫如此青睐。在马车中如是,入了城主府也如是。要我说,不过是一个杀人如麻的死士罢了,纵空有美貌,双手沾了那么多血腥,游大夫医者仁心,自该十分嫌弃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