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念好奇地看了她一眼。
献容说话时,目光一直平视着她,但在提及姓名时,却有些犹豫,陈念不傻,自然晓得惠娘不过是一个假名字罢了。
但陈念并不恼,这世上,多得是想要隐姓埋名的人,也多得是有故事的人,若她一桩桩地去打听,既耗费心力不说,又很容易戳到旁人的痛处,她自然不会多事。
陈念便微微一笑,上前便揽了献容的胳膊:“惠娘姐姐,不过是区区小事,不足挂齿。”
但这种事,于陈念来说,不过是一念之间的善,但于献容来说,却当真是一场救她于水火的大恩,她这人,从来知恩善报,又岂会不当一回事?
不过,既陈念不要她提,她自然也不会在说,只在心中默默地想着,早晚有一日,她定要倾尽全力相报才是。
那时的献容与陈念都不晓得,正是因为陈念今日的一念之善一念之仁,才在灾祸来临之时,叫整个清河陈氏一族都免去了一场灭顶之灾。
献容素来不与人亲近,但今日骤被陈念揽了胳膊,在短暂的紧张后却又不自觉地放松了:“阿念,你们要去什么地方?”
陈念刚要答话,却听得外头陡传来一声轻呵:“阿念,前方便是市集,你救的妇人既醒来了,你不妨问问她,是否需要下车才是。”
那声音,清清冷冷的,可献容耳朵素来好使,自然听出那声音正是昨夜与她喂药那个。
做妹妹的,一派天真,做兄长的,良善之外,却十分警惕。
这样很好。
虽然这种警惕,是对献容而来,但献容听在耳中,却并不觉得刺耳,反而更对那位未曾见面的兄长添上几分好感。
陈念却并不搭理兄长,只压低了声音在献容耳边说道:“外头那个说话讨人厌的是我阿兄,他读书多了,又整日泡在药罐子里,一开口便总是气人,你莫搭理他。”
她说话时,小脸气鼓鼓的,一看便是十分不满兄长的模样,但陈念念说话时,身躯却悄悄地坐正了,腰杆也挺的笔直,分明是一副十分骄傲的模样。
还真是一对十分别扭的兄妹。
献容忆起昨夜时陈念兄长答应陈念带她上路时的无奈,又看陈念现在一副口嫌体正直的模样,登时便自心底生出一种羡慕来。
她这一生,是注定不会有这样的兄妹情了,如今能亲眼得见,倒也十分幸运,便又微微地笑了笑,也以同样的音量与陈念说起了悄悄话:“阿念,你与你阿兄感情果真甚笃呢……”
陈念听得这话,不由又抿嘴笑了。
笑容里,透着小小的得意,是心无杂念的小姑子被看穿心思后的得意,也是她对自己兄长的炫耀。但这种炫耀,却并不令人望之生厌,反而觉得这小姑子十分天真可爱。
“不说我了,”陈念拉了拉献容的袖子,衣角上的铃铛便又撞击着发脆清脆的声音来:“惠娘姐姐,我们是要去洛阳的,你既孤身一人,不妨与我们一道上路可好?”
这话一出,献容便是一愣。
洛阳?
她以为,自己这一生都不会再回到洛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