献容便有些迟疑。原本靠在栏杆上的脚,也不自觉地偷偷向后退了两步,分明是一副对刘曜势力已惧怕到了极致的模样。
陈三郎见得献容如此,只觉正中下怀——这样,陈念的那些不该有的念头,便只会成为一纸空谈了。
他刚刚绽出一抹笑,笑容还未及眼底时,却见身边的皇后已转过身来,目光如炬:“多谢三郎美意。”她苦笑了一声,“若上天注定我要落入刘曜手中,无论怎么挣扎,也不过是徒劳,既然如此,又何必再牵连你等。”
她向陈三郎郑重行了一礼:“这一日多来,多谢三郎与阿念相救和照顾,但人生在世,总有分别,只求三郎与阿念道一声,我实在等不得,只好先行一步便是。”
陈三郎沉默了。
他以为,这位传说中的皇后,纵然出身士族,却因幼时的经历满腹鬼胎,要她斩断陈念的绮念,也不过是出于对人心的试探——此番出发洛阳,并非源自族中小妹的一时冲动。
是清河陈氏众人早便商量好的,由他出头,借着陈念入京寻找羊五郎的由头去面圣。
陈氏一族能立足数百年,绝非仅靠隐世,他们背后最根深蒂固的依仗,是历朝历代的皇室,是最正统的皇帝——否则,这些年来各望族纷纷倒台,陈氏族人为何从未被波及半分?
不过,这位传说中的皇后行事却远比他想象的要来得光明磊落一些。
如此也好。
这种话,他自然不肯明说,只冲着献容笑了一声,“既然如此,殿下今夜便动身上路才是。”
这句话,于他而言,不过是最后一次的试探——他想要看看,献容究竟是否果真值得他追随,可在献容听来,这已是对她的逐客令了。
她也不恼。
有什么可恼恨的呢?说到底,那个一直在给陈氏兄妹添麻烦的是自己。
她便笑了一声,也不再看陈三郎的面色,只提步朝客房而去。
虽身无长物,但既要走,但有些东西,总是要带上的。
及至献容进屋,陈三郎才又朝着越来越近的火光处叹了一声,又朝着某处比划一个手势,这才转过身来,自回房歇息。
但他不过刚刚行至走廊尽头,却见一个俏生生的少女气鼓鼓地立在暗处,也不知站了多久,是否将他与献容的话听全了。
陈三郎并不在乎妹妹的脸色,只推门进去,但脚不过刚刚迈进去一步,却听得身后小小妹有些颤抖的声音响起:“阿兄,你是故意的是不是?”
陈念跟在陈三郎后面入了房间,随手便关了门,又气鼓鼓地问他:“阿兄,你早就猜到了惠娘的身份,也是故意赶她走,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