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堂陈氏七女,百年望族之后,他若贸然地去拦了,消息一旦泄露又怎么办?
莫非果真要他昭告天下,陈氏七女任性妄为,为一个男人不惜舍弃身份与姓氏,令家族蒙羞吗?!
他摇了摇头。
若他果真如此,纵然陈念被寻回来的,等待她的,也绝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时人皆知奔者为妾,绝不仅仅是一句空话。而陈三郎是本就是士族出身,自然比寻常人对这种身份的天差地别了解的更加入木三分。
阿念是天之娇女,本该有一段令无数人眼红艳羡的人生,她该快快活活地过一辈子,而非此间之事被曝光,只能屈身做一个妾……
不过片刻,陈三郎已打定了主意,站到献容身边与她一道望离去的队伍,“别看了。”
他好像有些颓丧,献容不知其意,只疑惑地看他。
察觉到献容的目光,陈三郎苦笑一声,“阿容,不,殿下,”他抬起头来,目光对上献容,“阿念只是病了,在养病。对,她只是在养病。”
他下意识地拉了献容的手把她往外头带,经过案几前还未来得及熄灭的油灯时,袖子一拂,陈念的留书便化成了灰烬,风一吹,便杳然无踪了。
献容直被他带到屋外,还只愣愣地瞪着他拉着自己的那只手。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他一次次地拉了她的手,仿佛丝毫不避嫌一般,也不知他是有意,抑或无心……
她有些紧张,口干舌燥的便要去挣开,他却一直将她的手腕紧紧地锢着,仿若未觉她的挣扎一般,只低下头来,将她看着。
目光里,仿佛带着对她的某种警告:“殿下,阿念只是受了凉,染了风寒,她病了,需要静养。”
他力气奇大,捏得献容手腕有些疼,但那种疼,却并不锥心刺骨,只是钝钝的,仿佛一点轻飘飘的皮肉伤,她本在挣扎,但听得对方说话的声音时,却微微一愣。
她抬起头来,看到陈三郎目光中隐约的哀求,不知怎的,心中一软,便放弃了抵抗:“是,她只是病了,脸上生了疮,不宜见人……”
这样才对。
陈三郎这才松了一口气,头一低,仿佛这时才发现他的冒犯似的,忙急急地松了手,“殿下,三郎唐突了……”
手腕乍被松开,献容忙急急地收回,她心中本是十分不满的,可不知怎的,听得陈三郎难得对她如此低声下去,心中隐约的怨气竟然一点都不存在了。
她叹了一口气。
既然不去计较,她自然不会再多说些什么,只提步便想回房里去,但不过将将行了两步,却听得身后一个恳求的声音。
“殿下,三郎有一事相求。”
献容步子一顿。
她心思素来灵秀,又岂会不知对方所求何事呢?
但脚步却未停,只朝着自己的房门急急地去,刚一进屋,便将门牢牢地锁上了,心却始终噗通噗通地跳着,她抚着心口,靠在门上长长吐出一口浊气。
好险。
差一点,只差一点……